第20章 教她

    “你在种什么?”
    苏迎岁看到杨溪用她白嫩的手指在地上捅了个坑,然后把种子丢进去。
    漂亮的肉色指甲里嵌进些淤泥,脏兮兮的,偏生手的主人自己不知道,在汗津津的脸蛋上狠狠擦了一把,白色与泥土的颜色交错着,有几分狼狈。
    苏迎岁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犹豫该不该提醒她。
    那只脏兮兮的手递到他面前,“不知道啊,你看看。”
    杨溪哪里会认得这黑黑圆圆的小颗粒,告诉她这是老鼠屎她都信。
    苏迎岁接到手里。
    一包牵牛花的种子。
    饱满的黑漆漆的,包在油纸里。
    “这是花种,不能吃。”
    苏迎岁擦着额头上的汗,觉得面前杨溪甜甜的笑容,有种不顾一家人死活的美。
    她想干什么?
    种一地的牵牛花?
    “我知道啦,那这个呢?”
    “这是兰花的种子。”苏迎岁干脆把她手里的种子全部拿过去,放在腿上,一包一包拆开看。
    各种花种闪瞎眼睛。
    烈日当空,一家三口对着十几包花种面面相觑。
    对上苏迎岁疑惑懵逼的表情,杨溪干笑一下,有些想逃。
    她上次去的是一家花店吗?
    一定是的。
    “算了,我今天先把这片地的草清理干净,明天再去重新买吧。”
    “你知道该买什么吗?”
    稻黍稷豆麻,为五谷。
    苏迎岁严重怀疑眼前之人,要么是不食人间烟火,要么是娇宠在家从未见过这些。
    果不其然,杨溪无比诚实地开口,“不知道。”
    眼神里是清澈的迷茫。
    苏迎岁:“……”
    很好。
    她连装都没装。
    “没事,你陪我一起去买不就好了?”
    杨溪揉了揉发痛的手腕,脸被晒得发红。她活像是城市里的大小姐,被弄到乡下体验生活似的。
    但她实际上没那么娇弱的。
    这具身体养得极矜贵,不知怎的却落到这步田地。
    看样子,她还得好好过渡一下,才能把上一世的功夫捡回来。
    杨溪给默默给自己定下训练计划,而后抡着那把偏小的锄头,把这块田的荒草锄了一遍。
    当然,在苏迎岁眼里,这农活干的是相当不利落,草根在地里没刨干净,土壤也被挖地东一块西一块。
    “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杨溪朝苏顺年带来的水罐瞅了一眼,发现里面已经空了,立马提出回家。
    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苏顺年吭哧吭哧挖了半天,小身板上每一块肉都在用力。
    听到杨溪的话,小大人似的看了看累岔气的娘,默默把她手里的锄头拿到自己手里。
    ……
    回到家里,杨溪用仅剩的力气烧了水,简单地清洗一番,就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苏迎岁也被她擦了一遍,坐在床边,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院子里是苏顺年洗澡淅淅沥沥的声音。
    她没力气把苏迎岁从椅子上抱回来,只好让他先在那里待着,一整个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没干过农活。
    她身上裸露的皮肤被晒了一整日,泛着热辣辣的红,微微发痛。
    “这可真是……累啊!”
    翻了个身,总算缓过气来的杨溪慢吞吞地爬起来,准备去烧晚饭。
    劳累了一天,那点糕点根本不顶饿。
    “你休息吧,我去烧饭。”
    苏迎岁把她按回去,将破毛毯搭在她身上。
    语气干巴巴的,听起来情绪不高。
    杨溪没力气,也就由着他。
    苏顺年洗完澡,换上杨溪给他买的新衣服,跑过来把他爹爹推去厨房。
    “爹,娘最近变了好多,她给我买新衣服了!”
    小孩子难得有件新衣服,哪怕心态再早熟,也是会兴奋的。
    苏顺年像对宝贝似的,一点不舍得碰脏这件衣服。
    “嗯。”
    火光映着那张瘦削的俊脸,明明灭灭,瞧不出情绪,苏迎岁又添上一把柴,扶着灶来到锅前。
    热气腾腾的菜被摆在院子里,香气浓郁,卖相上比杨溪做的家常菜还好了不少。
    杨溪本在疲倦地揉眼睛,见到这一桌菜,惊喜又诧异,调笑苏迎岁:“你还会做饭呢,有点贤惠在身上啊。”
    古代讲究一个君子远庖丁。
    她这是捡到宝了?
    “我这是能干,不是贤惠。”
    饶是心中情绪万千,郁闷难抒,苏迎岁还是被她的用词雷到。
    看着苏迎岁郁闷的表情,杨溪心里很满意。
    总算是有点人的情绪了。
    之前那副生死看淡的模样叫人怀疑他随时都能去世。
    三人围坐在饭桌旁,杨溪笑眯眯地把菜夸地天上有地上无。
    然后满意地看到苏迎岁窘迫地红着脸,把头埋进饭里,害羞又没处躲的样子。
    苏迎岁红着耳根子吃完饭,在杨溪夸张的赞美里默默刷完碗,散下头发坐在床上。
    杨溪收拾完杂事,提着小家伙一起坐到床边,还把桌子也搬了过来。
    她在买的东西里掏了掏,取出一套文房四宝,递给苏迎岁。
    “老板说要先看看字,再决定收不收,你正好教教我们俩怎么写字。”
    “好。”
    杨溪把墨磨好,把开好的新毛笔递给苏迎岁,发现他正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的手。
    “你会磨墨。”
    杨溪眨眨眼,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是啊,可惜不会写字。”
    苏迎岁收回视线,将纸铺好,缓缓写出一个“杨”字,字迹凌厉又大气,力道十足,他偏头看着杨溪惊诧中带着些崇拜的眼神。
    “不应该从简单的开始教吗?年儿还小,你让他学这么复杂的字?”
    “这是教你的,年儿先学蒙学文。”
    苏迎岁把笔递给杨溪,示意她试一试。
    杨溪端正了一下姿势,照着那个字写。
    终究是同根同源,虽然复杂些许,但还是好认的,杨溪照猫画虎,画了个杨字。
    苏迎岁目光闪了闪。
    杨溪的字虽然没有他那种凌厉的杀气,却也不是初学者那种歪七扭八活像蛇长了脚的字,起承转合都极为漂亮。
    苏顺年看看左看看右,只觉得气氛怪怪的,让人忍不住想逃。
    不过没等他多想,他就看到爹爹递给他几张纸:“每个字练五十遍,明天晚上我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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