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苏衍分明有很深的城府，虽然被拒绝之后，心情确实不太美妙，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杨溪很想直接把门板摔在他脸上。
    但旁边的钱大娘还在看着。
    家丑不可外扬。
    于是，她挤出一脸假笑。
    “谢谢钱大娘，您去忙吧。”
    然后做了个手势，把这个缠人的家伙请进屋，丢给旁边还站着清点自己战利品的苏顺年一个眼神。
    苏顺年立刻像小耗子似的，扛着自己的东西回了房间。
    苏衍啪嗒一声，打开折扇，跟在杨溪身后进屋。
    关门之时，杨溪看见钱大娘似乎比之前衰老了许多，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杨溪看两眼，挤出一窝笑容，缓缓走远了。
    苏衍走到苏迎岁面前，弯下腰细细打量他的腿，眼神没有同情，也没有嘲笑，只是像在看一个新鲜玩意儿。
    “他说是你哥。”对上苏迎岁疑惑的眼神，杨溪比他更迷茫。
    什么苏家嫡长子，对她来说遥远的像是马来西亚的猴子。
    “苏家的人，你有事吗？”
    “怎么不认得哥哥了？莫非是小时候见面时间太短，让你不记得了？”
    苏衍并不介意他生硬的态度，淡淡笑了一声之后，就把话题岔开去。
    “我知道主家与旁支关系不好，无需介怀。今日来不是寻你们夫妇麻烦的，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京中，父亲手底下有个肥差，你伤着腿，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那任上，就可以有数不尽的钱财。这差事抢的人多，父亲念及你之前为家族做出的牺牲，决定将那位置给你。”
    “我不需要。”
    苏迎岁拒绝的毫不犹豫。
    一方面，他知道对方没安一点好心。
    毕竟苏家可从来都不是做慈善的。
    天上也绝不会掉馅饼。
    另一方面，他看的出来，杨溪很喜欢这个地方，或者说很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
    他不愿意这种生活被打破。
    “你…不愿意？”苏衍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惊讶。
    他本以为这一趟是大材小用。
    将一条丧家之犬闲置了许久，如今终于允许他上桌吃一口饭，那条狗自然应该千恩万谢，感恩戴德，跪在地上感谢他。
    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你知道那差事有多少钱可得吗？”
    “既然如此肥差，怎么不让你这位嫡公子去做呢？”
    有好处，绝对都是先紧着嫡系。
    有锅一般都找旁支来背。
    反正旁支人数多，很难杀光。
    苏衍顿了顿，立刻找到了理由：“我身为嫡公子，自当脚踏实地的为朝廷做事，一步步升上去的官位才坐得稳。”
    入仕，是各大家族子弟都要完成的一项目标。
    哪怕用来联姻的纨绔子弟，也多少要考取个功名在身，以证明他们并不是全然的废物。
    “而这种小差事，既不需要太大的能力，又可以获得比较多的钱财，乃是父亲替你考虑，知道你生活拮据，才给你留着的。”
    “那你替我谢谢家主，只是我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不是苏家的人，自然拿不得你们的好处。”
    苏迎岁这话说的更加冷冽。
    他当年有多希望苏家能出来扶他一把，现在就多清醒。
    苏衍脸上像是用胶水粘上去般的笑容缓缓收起。
    “看样子，你是我说什么都不会听了。”
    “可是弟弟，你还姓苏啊。”
    苏迎岁也不怕他的冷脸，“我姓苏，可不是京城苏家的那个苏，是大将军苏城武的苏。”
    “苏迎岁，你不会当真，以为那个位置非你不可吧？”
    “你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只是我不要罢了。”苏迎岁淡淡抛出一句，让他脸色更加阴沉。
    苏衍对眼睛在周围的摆设上面打量一圈，似乎是想找出些东西来说服他，结果眼神落在了杨溪身上。
    杨溪手里正抓着把瓜子，努力不发出声音嗑。
    “弟妹，不知你觉得此事如何？”听管家说，苏迎岁似乎被家中婆娘压制的死死的。
    女人家见识浅短的，一看到钱肯定想不了那么多，只要稍微的威逼利诱一下，顶多再出卖一下色相……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杨溪突然被点名，抬起脑袋：“啊？什么我觉得？”
    “你觉得让迎岁去京城中工作如何？总比在这乡村里背朝黄土，风里雨里的干活要好吧？”
    苏衍满怀希望的看着杨溪，指望她能赞同他的话。
    杨溪一拍桌子，气势汹汹：“什么黄土朝天，你在说啥呢？我们在这里过的好好的，去京城过那种要掉脑袋的生活是疯了吗？”
    “他要是敢去，我就打断他的狗腿，哦，不对，他的腿本来就是断的，他去不了，真抱歉。”
    苏迎岁配合的缩了缩身子。
    苏衍也被吓得不轻。
    这女人果然彪悍。
    不过，她怎么知道他是需要他们去过掉脑袋的生活呢？
    那个岗位本来就是家族的人在掌控，只是最近出了个很大的纰漏，若是被圣上发现，可能牵连甚广。
    所以家里临时想起了这个还有一口气的废子。
    要说起来倒也勉强能算得上是苏家人。
    到时候顶过皇帝的雷霆之怒，他们就可以徐徐图之。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需要让棋子知道。
    “杨姑娘，你平时在那地里干活才挣几个钱呀，京城里可遍地都是金子，至于掉不掉脑袋，那可不都是事在人为嘛？我们苏家如此强大，怎么会让自家子弟掉脑袋呢？”
    苏衍继续劝，不相信有人不会被金钱迷了双眼。
    他甚至用自己勾人的桃花眼丢了个媚眼。
    杨溪差点yue出来。
    苏衍相信，权力和金钱是这世间最会勾引人的妖精。
    如果勾引不到人，大抵是不够多。
    “只要你们愿意去，我可以额外再给你们加上五百两银子的路费。”
    这可是整整五百两银子，这旁支穷鬼大概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苏衍把钱拍到桌上，很有气势。
    杨溪翻了个白眼，配合他：“啊，好多钱，可是我还是愿意待在这里。”
    ……
    苏衍说不清自己是被气的，还是因为任务没完成而急的，险些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杨溪把他送出门。
    身后苏迎岁的眼睛像雷达一样紧紧跟随着他们。
    “告辞，明日再来拜访。”
    “告辞。”最好别来了，烦。
    杨溪转身回到屋里，猝不及防被一只伸出来的手拉住。
    撞进了一双盛满醋意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