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只有两节课，原定三点三十五下课，要是违纪超过五次的话，是要留堂半小时的，十次的话就累加到一个小时，可怜的范艾衷已经积攒了一个半小时。
    林麟霖和宋泽炀打算放学后再出去吃饭，中午随便吃个饼干香肠什么的垫垫就得了。斯闻觉得这样也行，虞筱阳也装着一副完全不饿的样子，掩饰着咕咕叫的肚子。
    “呦，斯闻哥！昨天听小阳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下课铃刚打，林麟霖就从班里边跑出来，“昨天下午吃饭的时候我跟炀哥商量了一下，在网上给你买了个蓝牙耳机。”
    他边说边掏出来手机翻到商品那一页，伸过去给他看。
    “这……多谢。不过感觉挺贵的，你们俩小屁孩又没经济来源，我怎么好意思收啊。”斯闻挠挠头，“等改天发工资了，我请你们吃饭。”
    “为啥。”虞筱阳感到不公平，“带我吃饭还附加条件，现在你对他俩比对我都好了。”
    “咦？好像有人有情绪了？”宋泽炀挑着眉学虞筱阳说话，“还说我们呢，你给你哥买了什么啊？”
    “肤浅。能不能不要以物质来衡量我对哥哥的爱。”
    斯闻咳嗽了两声，文绉绉的。
    “我在你家里蹭吃蹭住，脸皮已经够厚了，你确实不用再破费置办那些……”
    “尽管如此，我还是买了一份用金钱无法衡量的礼物。”虞筱阳把订单链接发送到四人群里，“看看这东西，我贴心吧！”
    “新年送礼xxG颈椎按摩仪K5尊贵款肩颈按摩器送礼护颈部脖子揉捏……脉冲式微牵引，边按摩边拉伸……呃。”宋泽炀冷汗直冒的瞅着虞筱阳，“不是我说啊，这都是智商税，兄弟你真确定你哥喜欢这种东西？”
    “当然，斯闻睡觉的时候总是用手垫着脖子，老是侧着睡，而且临睡前还总是对着电脑敲键盘，就算没颈椎病也不舒服吧？”
    “！！太强了！”林麟霖激动的抓住斯闻的手，“小阳你观察的真仔细，我感觉斯闻哥腰也不太好啊，他今天来的时候都在捶背，你可得纠正一下他的睡姿。”
    斯闻无言以对，昨天晚上倒也没做什么，就是一路上虞筱阳都抱着自己的腰，自己不得不弓起来身子，臭小子手还不老实，又捏又戳臭不要脸，早知道就不应该表现的太随意，免得让人误解。
    “多少钱？”斯闻质问他，“这玩意儿不会是天价吧？你要让我欠你的债什么时候还清啊。”
    “不贵不贵，我开了个新用户，新春特价送了我一堆代金券，还打了六点六折，总共下来也就三百多。”虞筱阳心虚的瞅着他，“这已经很便宜了，原价五九九呢。”
    斯闻更想退货了。
    “你说这怎么办吧……算了，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总之，很感谢大家送给我的礼物。好久都没过过生日了，这么着我还不适应呢。”斯闻关了手机笑的很高兴，“有些事情，到了该说的时候我会告诉大家的，也请你们不要怪我藏着掖着。小宋和小三都很好，很高兴能认识你们，真的很感谢。”
    “哎呦哎呦。”林麟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你这说的我都不知道该咋回答了，朋友间互送礼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你不也总是帮我们吗？都一样都一样，每个人都有秘密，我跟炀哥可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咱合眼缘。”宋泽炀也笑着说，“还是之前那些话，有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的。”
    斯闻皱着眉笑了。
    一群孩子，连保护好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谈什么帮助别人啊。一个人之所以能自由快乐的活在世上，不过是有爱自己的人挡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清理业障罢了。
    “对了，我有点事单独跟小三说说，是关于他那两张电影票的事。”
    “啊，正好。我看小鱼都饿的嗷嗷叫了，我办公室里有别的老师分来的零食和酸奶，还有豆奶，你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头一次去办公室没这么紧张呢。”
    虞筱阳傻乐呵，跟两人摆摆手跟在斯闻屁股后头进去了。
    林麟霖跟宋泽炀回了班，他不明白宋泽炀为什么还揪着电影票的事不放呢？明明自己昨天都已经乖乖认错啦！
    “炀哥，这事，这事儿啊搁不住生气，你跟我闹啥别扭呢，你都说了我是个笨蛋。”林麟霖又开始摆弄着他那盆起死回生的多肉，“还是有啥心事吗？”
    “小三。你不是一直都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跑来学体育吗？”宋泽炀看着窗外扫垃圾的环卫工人，“那时候我跟家里人闹别扭了，我逼着自己做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决定，我不去学校上课了，看见学校我就恶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跟你在一块学习。”
    “哎，嘿嘿，没想到还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呢。”林麟霖放下多肉去看宋泽炀，他收起来笑脸，“你当时为什么和家里人闹别扭啊？”
    “因为……呼。”他仿佛做了个重大决定，很认真的说，“记得你转校到咱们学校的时候吗？临放假前我不是不在学校吗……我跟家里人出柜了，我说，我不喜欢异性。别想让我去违背自己意愿跟女孩子结婚为你们传宗接代。反正你们也有我弟，这种事别指望我……总之当时说得很难听，我妈说要跳楼，家里人一生气就通过亲戚把我丢进了戒同所。”
    “戒……天啊，我，我都没问过你那时候为什么突然请假回家一个月。你居然在那种地方带了那么久吗？”林麟霖担忧的看着他，“那种地方太吓人了，简直是对人性的摧残，你是怎么从里边出来的，我记得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啊。”
    “哈哈，你怎么跟别人的反应不一样？一般人都是跑的老远，惊恐的看着我，说——你居然喜欢同性！”宋泽炀去掉左手的护腕带，“我割腕了，看，吓人吧？别害怕，已经没事了。那儿的人赶紧把我送出来了，还进医院了。是不是挺蠢的？”
    “……sorry.我不知道这……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打篮球才专门弄的护腕带。”林麟霖难过的摸着他手腕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以后别这么冲动了，多疼啊。”
    “……你为什么不害怕。”宋泽炀抬头看他，“我妈当时想拿棍子打我，她骂我是神经病，她觉得很丢人……这丢人吗？可能也是吧，毕竟伤了她的心，她的孩子居然没有向她所期待的那样成长，很失望吧。”
    “我不知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是我知道，坚持自己的想法很重要，为什么要按照别人规划的路线，每个人都是在过自己的人生啊。我妈跟我说，她只希望我能高兴的活着，她当初就没打算要孩子……我就是个意外产品，当时我还难过了好几天呢。”林麟霖把书挪到一边，坐到窗台上，“你这问题好搞笑，我怎么可能会怕你？你这么好，谁要是能跟你在一起那才是幸运呢。”
    “是吗？”宋泽炀自言自语，他知道林麟霖只是在安慰自己，可能他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陡然地震了一下呢，“坚持自己的想法确实很重要……当一群人把你当机器给你输入一堆他们自己所编写的代码时，啊，这种地方，我一直以为那玩意都是假的。刚开始也就是觉得，老老实实的假装已经被治好，不就行了吗？”
    “那里面都有什么？”
    林麟霖小心翼翼的问。
    “私人监狱？不能说话，不能做想做的事，每天都要晨跑……会有人看不顺眼就拿棍子敲，违反纪律的话会有电击呀，强迫人吃药什么的。”宋泽炀笑笑，“很久以前，每天都有人死亡。有的被教官失手打成重伤，抢救无效死亡。有的一心想自杀……我不一样，我只是想逼着那儿的人送我出来。男的女的都有，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遗憾，又或者是解脱。”
    “别说了。”林麟霖拍了下桌子，但不重，“哎呦，抱抱，真是受苦了。”
    宋泽炀的胳膊只是搭在桌子上，他不敢抱他。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明明是要命的东西，既不合法也不合理，怎么没人报警啊？”林麟霖把下巴搁到他炀哥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我懂了，一般开设这种东西的都是有黑势力和背景的，叔叔阿姨也是气晕了才会把你送到那种地方的。”
    “那你怎么看呢？我一直隐瞒这件事，只是不想被身边的人知道，任何一个人都……我就是害怕了。”
    “没怎么看啊？这不很正常吗？”林麟霖一头雾水，“性取向这玩意现在多么开放，不管你喜欢同性还是异性，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呀，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只要不犯法，我都会支持你的。这种话题真是太压抑了，我不敢想了，怎么在我身边这么亲近的人居然去过那种地方啊？不行，到时候我一定要报警，我要给你报仇。不过你怎么突然这时候想起来要说这种事啦？”
    “是因为……虞筱阳和斯闻。”宋泽炀实话实说，“你没有发现吗？他们也在，互相爱慕者对方。我只是最近被他们触动了而已。”
    “是这样，我也有这种感觉。”林麟霖松开了宋泽炀，“斯闻脾气看起来可好了，但是他却跟常函孝动起手来，他是个一旦真正生气起来就无视纪律的人。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就觉得他背后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小阳也很疯。”宋泽炀叹了口气，“我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呢。他上次跟范艾衷动手，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果然怪物都是能聚集到一起的吗？”
    “啊哈。世界上又没有划定正常人和怪物的规章制度，谁是正常人还不一定呢！”林麟霖乐了，“其实我还挺喜欢别人叫我怪物的，这样我会觉得跟别人不一样，是不是很酷！这样吧，咱们四个也算是个super team，咱俩就是体育明星和演员……明星，总之就是「双星组合」！你看怎么样？”
    “有点土……”宋泽炀苦笑着，他并没有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林麟霖，“不过也行，这件事算是翻篇儿了。然后就是，你那电影票的事……”
    “卧槽我错了，哥，哥！我当时不该说那种话！你不要再提起来了……”
    “我从过年就开始蹲的票，你居然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还满嘴都在提年馥瑶，还造谣。”
    “真错了，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
    ……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斯闻的办公桌在靠门口的位置。他把豆奶倒进了从家里拿来的不锈钢碗里，又烧了壶开水倒进里边，用勺子搅得叮当响，很快就把豆奶搅成了一团疙瘩。
    “怎么又是这样？上次是在教学楼接的水，这次可是烧水壶刚烧的水啊。”
    “豆奶要用温水沏。”
    “噢……慢点，烫嘴。”
    他看着跃跃欲试的虞筱阳，连忙说。
    “我抽屉里有酸奶和压缩饼干，你先垫垫吧。”
    “这是裴老师给的？你怎么都不吃啊。”
    “我不喜欢吃甜的。”
    斯闻走过去把窗帘拉上，他不太喜欢亮眼的光线。虞筱阳在办公室背着手里转转悠悠，直到斯闻忙完一切坐到椅子上，才大摇大摆走过去。
    “你干嘛呢，晃来晃去的我眼都花了。”斯闻把酸奶扎开递给他，把书堆到一起趴在桌子上，“先坐到陈老师那儿呗，豆奶能喝了，过来端走。我睡会儿。”
    斯闻枕着胳膊眯着眼，刚消停一会儿就感觉眼皮前出现了阴影，他突然睁开眼，虞筱阳果然蹲在椅子旁边端详他。
    “干嘛啊？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虞筱阳只是笑着不说话，他突然站起来，弯着腰拨开他盖在脖子上的头发。
    “我再看看。”虞筱阳摸着那块仍然发肿的咬痕，有些惋惜，“都不太显了。”
    “哇，你不要不知好歹。”斯闻一下子精神起来，“干嘛啊，我可跟你说过啊，办公室有摄像头，监控！”
    虞筱阳随意抬眼看了下角落里那颗已经布满了蛛网的监控。
    “都脏成那个样子了，肯定看不清楚。”他笑着拉开斯闻的椅子，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之前没做到的事，我肯定要补救回来啊。这次不会让你失望了。”
    “去去去，我才没那个想法，上次只是故意说的。”斯闻讶异于虞筱阳的力气，连人带椅给拖开了一条道，“吃完的垃圾不要乱扔，豆奶喝完去把碗洗洗……回去再，行吧？”
    “不行。”虞筱阳把喝干净碗搁到斯闻桌子上，又喝了一口打开了的酸奶，“这盒真的很好喝，不尝尝吗？”
    斯闻还没拒绝，虞筱阳就捏住了他的腮帮子，他攥住虞筱阳的手想把它扒拉开，可越挣扎腮帮子就被掐的越疼。
    “喂，别闹。”
    他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虞筱阳现在的行为已经逾越了打闹的界线。
    “你喝一口。”
    虞筱阳拿起酸奶，插着吸管递到他嘴边。
    “喝就喝，你捏我腮帮子干啥？”斯闻不明白，皱着眉头嘟囔，“这奶我喝过啊，脸都快抽筋了，你松开呀。”
    虞筱阳当没听见似的，也拿起酸奶喝了一口，随后就直接把奶盒撂到桌子上，也不管它撒没撒。
    斯闻很慌乱，甚至还有些惊恐。虞筱阳捏着他的脸，肘部卡在他肩膀上，把他连人带椅子顶到墙上。斯闻还没来得及反抗，嘴里就被喂进带有虞筱阳温度的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