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汤圆，团团圆圆。”
    虞悦一路上都在念叨着斯闻教他的话，给斯闻过完生日之后，已经是八点了。
    斯闻坚持让虞筱阳送两人回家，桐也拗不过，就笑着说吃饱消消食。多巴胺也兴冲冲的跑了出来，因为它浑身黑黝黝的，大晚上怕它跑丢了，于是虞悦把自己的粉色荧光棒首尾拼接起来，挂在它的脖子上，送给了多巴胺。
    走到楼下垃圾桶旁边的时候，多巴胺突然凑到旁边闻来闻去，虞筱阳以为它要扒垃圾，就把它揪了回来。多巴胺还想挣脱，只不过喵喵两声就呆在原地不动了。
    “妈，爸晚上不回家了吗。”
    虞筱阳陪两人在路口等车，元宵节都过去了了，还有小孩在大街上放炮，他捂住虞悦的耳朵，突然一颗小烟花就尖叫着窜上了树梢，叭的一声炸开了。只不过虞悦好像并没有被烟花吸引，反而看向了地上那块被炸得黑乎乎的灰块儿。
    “今天他加班，最近查到了一群放高利贷的非.法组织，还在某些学校里藏头露尾。民警已经接手了，你爸他们还要查出来几个窝点。”
    “哦……真是辛苦。”虞筱阳又问，“你刚才跟斯闻在屋里头背着我说了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待会儿你自己回去问他嘛，年轻人就要多沟通，三岁一代沟，咱俩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代沟了。”桐打了个哈欠，“我十九生的你，现在我都三十七了，明年三十八都成豆腐渣了……对了阳阳，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啥工作啊？”
    “我？我不知道，那还是得看我大.学选什么专业吧。”虞筱阳抬了抬眼镜，“你是想让我学你当个职业小说家，还是想让我当警察啊？”
    “啧，咋这么轴呢？我可没想再强迫你啥，上次还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桐抬手摸了摸虞筱阳的脸，“虽然你现在已经有了自主选择的能力，但是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是要第一时间想到爸妈啊，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小闻，家里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我说妈啊，你在家温柔贤惠也就算了，怎么跟我独处还是这样啊，弄得我都不太自在了。”
    “为母则刚啊，我也是又悲惨又幸运的一个人，保护孩子是母爱的本性嘛。”
    她突然伸手要拉虞悦，原来是公交车来了，刚才谈得太投入了根本就没发现。
    “我走了啊乖。”
    桐上了车给虞筱阳摆摆手。
    “妈，到家打电话啊。”
    虞筱阳看着公交车开走，也转身回家，刚过了马路口就看到斯闻给他打来的微信电话。
    “喂？我才出来一会儿你就想我了。”虞筱阳对着电话说，“咱妈刚上车——”
    “别闹了，阿姨都被你教坏了。我刚把锅碗刷完了，晚上你吃饱了吗？”
    “当然吃饱了，大半个蛋糕你都弄到了我盘子里，弄得跟我在过生日一样。”
    “我不喜欢吃蛋糕，尝尝就行了。而且我当时已经吃饱了。”斯闻想起来要跟他说什么，“你看看咱们那个业主群里，我前天看到有个业主说自己家的猫找不到了，我看了看他的群昵称，好像是之前多巴胺跑到窗台上的那家。”
    “我之前也注意到了，但是上课的事让我又忘了。”虞筱阳也想起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刚才又看到他发了条消息，于是就加上他问了问，他说这之前是他家老人住的房子，但是过年前老人突发心梗，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去世了。”斯闻似乎在翻着记录，“老人之前在家里养了只猫，业主过年的时候回老家办了后事，也无暇顾及这只猫，但是元宵节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这只猫已经不见了，他准备把这个房子给卖掉，但是还是担心猫的状况，所以想为它找一个领养人。”
    “听懂了。”虞筱阳思考了一下，“会不会是过年放炮把猫给吓住了，然后它跑到了一个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我也这样认为，而且我觉得当时多巴胺就是为了给它们带猫粮才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虞筱阳听到了斯闻钥匙哗啦的声音，“你在下边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我觉得多巴胺肯定知道什么。”
    “你要教他说话啊。”
    虞筱阳把多巴胺放下来，调侃斯闻，可还没说完斯闻就着急着把电话挂了。
    “……嘁。”
    多巴胺似乎听懂了什么，踱着猫步在草丛旁边打转。斯闻从楼上下来之后，疑惑的打量着噘着嘴不说话的虞筱阳。
    “嗯？怎么了，半天不说话。”斯闻不知道虞筱阳为什么不高兴，“我们跟着多巴胺走。”
    “哦。”虞筱阳把猫放下来，“猫跑丢怎么办，你又不心疼了？”
    “应该没事，猫记路的水平可不一般，我们就跟在它后边，又不让它跑远。”斯闻转身揪他耳朵，“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你挂我电话。”虞筱阳皱了皱眉，“我还没说完呢。”
    “两分钟就见面了，碍啥事儿啊。”斯闻看着多巴胺的粉色项圈消失在绿化带草丛里，连忙拉住虞筱阳的手腕闯进草堆里，“那时候我刚进电梯，通话中断了，不是我挂的……快走！”
    草丛里的路很难走，不光有垃圾和石头块，还有几棵已经掉的没有花苞的玫瑰花木，斯闻刚走进去就被划了下巴，他抬起胳膊挡在虞筱阳脸前，让他低头。
    “嘘……”斯闻听见有声音，“等一下。”
    斯闻关掉了手机手电筒的光，拉着虞筱阳蹲在灌木旁边，他听到了细微的猫叫声，和窸窸窣窣在树枝里潜行的动静，不是多巴胺发出来的，是一种很轻微的幼猫叫声，之后多巴胺又附和了几声。
    “过去看看？”
    虞筱阳附在他耳边悄声提醒，斯闻点点头，弓起身往前摸索。不料脚下一空，一脚踩进了一个狭小的四角空间。幼猫被惊吓的逃掉了，多巴胺迅速地撵了上去。斯闻转头让虞筱阳追上去，虞筱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的跑了。
    最可恶的是，旁边似乎有什么卡住了他的脚脖，他用力的拔却拔不出来。毫不夸张的说，这玩意卡的他冒出一身冷汗，他能十分确定，这脚肯定是崴到了。
    “什么鬼东西……”
    斯闻摸索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原来是一个埋在地里，废弃的没有外壳的小型喷泉，卡到他脚脖的那个东西是一个断了一半的水管。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鞋带给解开，忍着疼费了好大劲才把脚从鞋里拔了出来，他转头看向周围，没有能帮他站起来的东西，只好按着地面慢慢起身。
    他快速穿上鞋，一瘸一拐的在绿化带里穿梭，结果四面八方长得一模一样，他居然在这里边迷路了。
    “？”斯闻不相信，他打着灯，照着反方向走走，却绕进了死胡同，眼前不知道是哪个单元停车棚，他停下来思考了一下，朝着刚过来的地方往回走，“今天可是我生日啊，能不能不要这么倒霉？”
    他不敢给虞筱阳打电话，担心手机铃声会把小猫吓走。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到处转。他贴着一边走，不管出口在哪儿，总能找到的，反正也只是时间问题。
    “嘶。”
    斯闻拨开玫瑰枝，往手上打光的时候发现手背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他已经可以想到，虞筱阳回家后又该怨自己了。
    “呸……呸。”斯闻吃了一嘴树叶上的灰，一抬头，便看到路灯明晃晃的光，“终于出来了。”
    正当他感慨之时，虞筱阳给他打来了电话，斯闻赶紧接听。
    “哥！我按住它了……”他也在那边呸呸的吐着口水，大概也吃了不少土，“你现在怎么样了？在哪儿呢，快来。”
    “它还是个小猫，你可别那么逮它，我刚从绿化带里出来。”斯闻打了个喷嚏，“没事，我马上过去，刚找到出口。你在哪儿呢？你先检查一下它有没有受伤。”
    “它腿好像在流血。我在七号楼的花坛这里，就是绿化带往前走然后往左拐个弯，这里好多花都长刺，还好我都没被扎到。”电话里传来两种猫叫声，还有虞筱阳难掩兴奋的声音，“你别挂电话……”
    斯闻答应他，用脚点了几下地，确认骨头没事，只是扭到了而已。他把手机揣兜里，尽量快点赶过去。
    当他赶到的时候，虞筱阳蹲在路灯下看两着一大一小的两只猫卧在一起，多巴胺咬着小猫崽的毛，帮他舔着脸上的污渍和腿上的伤。
    “哥！你……脚咋了？”虞筱阳转头看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受伤了？”
    “啊，我没事。就是扭了一下，先看看猫。”斯闻的脚不允许他蹲在地上，他只好弯腰观察小猫的状态，“小橘猫啊，不知道再大一点会不会体型超标。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找到它了。”
    “其实，这不是老人家的猫，它是那只猫的孩子，它母亲已经死了。”虞筱阳惋惜地说，“刚才我过去逮它的时候发现了母猫的尸体，已经臭了。之前应该已经有人发现过，给她身上盖了些草。”
    “……”斯闻欲言又止，“那就不要打扰她了，我给那人说一声，这猫我们就擅自带回家了。”
    “好，它们终于在一起了。”虞筱阳掂着小橘猫的脖子，多巴胺跳上了他的肩膀，他想把它撵下去。“洗完澡再碰我，草里拱的脏兮兮的，去去去。”
    小橘猫咪咪叫的挣扎，它很害怕这两个陌生人，它想去找妈妈，可是妈妈一直睡觉也不理自己。最后挣扎无效，还是老老实实的不再反抗了。
    “是啊，你看它，多像你。就跟我当时把你捡回家一样，脏兮兮的。”
    斯闻在后边慢腾腾的跟着，说实话他已经尽量跟上虞筱阳的脚步了，奈何还是太慢。
    “你拿着他，我背你。”虞筱阳把猫掐到他眼前，“反正你也怕我把它掐死。”
    “没事儿，你都忙一天了，我多走走就过来劲儿了。”斯闻看了眼在小区广场上疯跑着玩的小孩，“人挺多的。”
    “你又害羞是吗？”虞筱阳冷不丁的把猫塞到他怀里，又是直接蹲在他面前，“亲都亲了，抱也抱了，背你怎么了。你不想我背，你想让谁背？”
    “不是，我在等他回话呢。”斯闻把小猫捧了起来，嘴上如此，却老老实实的去找虞筱阳的背，“你成天把我整得跟个废物一样。”
    “你成天把我整得跟个小孩儿一样。”
    斯闻不好意思被其他小孩看着，于是戴上了帽子，把小猫放上了自己的肩膀，小猫也不闹了，伏在他肩上，用爪子勾着他毛衣上的毛。
    斯闻趴在虞筱阳背上打字，对方突然发来了一条消息让他气的嚷嚷。
    “可恶！他又变卦了。他说这猫是新生的，我要是养它就得掏钱买下来，我问多少钱，他说至少八百。”
    “你真要把钱给他吗？这明显是在讹你。”
    “做梦吧。”斯闻打开相机拍了张自己的脚，给对方发了过去，又发了条语音，“你的猫把我的脚咬坏了，我现在无法走路，就在你家楼下，你要是方便就赶紧下来带我去医院，狂犬病有几针就麻烦你给我打几针。”
    “你现在真成碰瓷的了。”
    虞筱阳忍不住笑了，斯闻拿着手机的手垂在他胸前，他看到斯闻被挂出红印的手背，有些还挂出了血。
    多巴胺默默走到前边，说也好笑，它怕黑。
    “很好，他把我删了。”斯闻高兴的把手机塞到衣服口袋里，电梯里没有人，他抱住虞筱阳的脖子，小猫崽差点掉下去，后腿蹬着往上爬，“说，祝我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祝你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说，我最喜欢你了。”
    “我最喜欢你了。”
    “说，你是谁。”
    “虞筱阳。”
    “我是谁。”
    “斯闻。”
    “非常好。”斯闻难得主动一次，“我也最喜欢你了。”
    “少说一句。”虞筱阳把他往上背了背，“虞筱阳最喜欢斯闻了。”
    “斯闻也最喜欢小鱼了。”
    “那晚上我教哥哥亲亲好不好？”虞筱阳又蠢蠢欲动的提议，“我饥饿的多巴胺又产生了新的欲望。”
    “别来了。”斯闻看着电梯的数字变成十二，又把头缩到帽子里，“回去歇歇，今天学得够多了，而且还要给俩猫洗澡……我都困了。”
    电梯门开了，门口有人正等着下楼梯，那人转头看了俩人好几眼，觉得好像在什么视频上见过。
    ……
    ……
    斯闻在卫生间给手消了毒，又仔细清洗着小猫的伤口，问题不大，只是些皮肉伤，明天再带去医院瞧瞧就好了。
    “呀！别动了——不就是洗个澡吗？扑腾的到处都是水，你拖地吗？”
    虞筱阳满身是水的呵责多巴胺，沐浴露撒的到处都是，他不让斯闻碰水，怕他手上的伤感染了。斯闻抱着小橘猫进浴室，本来就手脚不利索，又差点踩到泡沫滑倒。
    虞筱阳湿哒哒的坐到椅子上，被淋湿的运动裤勾勒出了少年人健硕的线条。
    “……”
    斯闻注意到了自己的眼神，连忙把头转开，双颊滚烫，把小橘猫放进了干燥的脸盆里。
    他以为虞筱阳没看到。
    可是只要和斯闻在一起，虞筱阳的眼睛就会跟着他跑，他将斯闻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收眼底，又怎么注意不到他偶尔的小动作和让人心跳加快的小心思呢？
    “哥，你也弄得一身灰。要不再洗洗吧？”虞筱阳没抬头，擒住乱挣扎的多巴胺，淡言道，“我也……”
    “不行。今天……要是还洗，我今天都洗三次了，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我的手不能湿水呀。”
    斯闻要逃跑，虞筱阳也没阻止。他已经答应过斯闻了，不能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对了，这只猫崽儿起啥名啊？”虞筱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斯闻，“小橘？咕咕？它叫起来咕咕的，就像个鸽子。哎呀，还是你起吧。这跟多巴胺一点儿都不搭。”
    “我起……那我就叫他，胺多酚。”斯闻挠了挠头，“我起的都是些奇怪名字，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改掉。”
    “小橘喜欢，他又咕咕咕的叫。”虞筱阳对着斯闻笑，“那就叫胺多酚吧，这名字又有什么意思啊？”
    “胺多酚，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受到某种刺激时，分泌出的一种化学物质。具有镇定作用，可减轻疼痛感，可以使人心情愉快。”斯闻崴着脚蹲下来，戳了戳小橘猫的脑袋，“也被称为爱情物质。如果多巴胺是因为欲望而存在，那么胺多酚就是让人产生成就感的物质。它比多巴胺，更让人幸福。”
    “听不懂。”
    “不用懂。”
    “就想懂。”
    “多巴胺只是饥渴，而胺多酚才是真正的快乐。”他转身捏捏虞筱阳的脸，“胺多酚，安分安分。我希望你可以追逐心里的那道光，永远快乐幸福。谢谢你，小鱼。”———————————————————————————
    pS:
    刚才斯闻悄悄跟我说:“我的男孩不善言辞，但我懂得他的所有温柔。请你在我走了以后，要对他好一点。”可是我想让他自己去做，别什么事儿都推给我，还有就是……我也舍不得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