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考完试已经过去了三天，今天中午就能把成绩和名次给整理出来，说实话，虞筱阳还挺激动的，这种期待自己努力有回报的心情已经消失了很久，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
    斯闻这边就更特别了，一上午都是他的课，当他踏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带发带的小孩……学生，自顾自的坐在讲桌上，一双名牌鞋踩在粉笔盒上。他看到斯闻来上课了，就呲牙转身跟他打招呼。
    没有班委去管，斯闻也差不多能猜到这是谁了。
    “殷熠焓同学，你在家也喜欢把桌子当椅子来坐吗？”斯闻走过去，把他踩掉的粉笔拾了起来，“难不成，你的座位就在这上边吗？”
    殷熠焓个不高，斯闻要是和他动手，也分不清谁输谁赢呢。
    斯闻抬头把粉笔塞进他鞋子下的粉笔盒空隙，稍微往后躲了一下，堪堪闪过殷熠焓伸向他脖子的手。
    “嘿嘿，老师。像你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来这里教书呢？是觉得好玩吗？”殷熠焓弹了弹手上的粉笔沫，“全班的资料我都有查过，都是一样的无聊，可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殷熠焓就是有乱扒档案的臭毛病，他把这事儿当做乐子，他觉得这是种掌握别人把柄的趣味，可是孙思文档案是加了密的，他让老爸的秘书查了几天都没结果，而老爸也没有查看的权限，刚才说的话也都是瞎猜的。
    “上课了，同学。我可不想被查班老师发现没好好给同学们上课，那可是要扣工资的。”斯闻不搭理他，绕过讲台走到主讲琴旁边，“你要是没座位儿，在那儿坐着听课也是可以的。”
    “小白脸儿，我可特别好奇有关你的事儿。”殷熠焓不罢休，跳下讲桌去招惹他，“要不这样吧？晚上咱俩睡一觉，你在床上跟我说说。”
    “你？还没成年吧？”斯闻笑着看着他裤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底下就这么脏啊。”
    班上有几个人没憋住笑，殷熠焓听到之后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动手动脚想去碰斯闻。殷熠焓要动手捏斯闻的耳骨钉，斯闻打开了他的手，这时二人离得近，他看到斯闻脖子上泛红了的牙印，戏谑的眼神顿时有几分疯狂。
    “你说我脏？你也不干净吧？”
    “我怎么了？没偷没抢没杀人，干干净净一身正气。”他笑着解开衣领子，“想看那就多看点，我脏不脏，下面哪位同学不比你更清楚？”
    殷熠焓后退，咂着嘴阴阳怪气。
    “都是一条道儿上的人，干嘛装的这样洁身自好，谁能证明你没做过杀人放火的事儿啊？你档案有加密，也就证明你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了呗。”
    “谁他妈跟你一条道儿？老子天生一身反骨。”斯闻坐到位子上翻开讲义，“我告诉你啊，别动我的学生。你已经耽误了我十分钟的上课时间了，该坐哪儿坐哪儿，坐讲台上坐天花板上都可以。”
    “虞筱阳干的？嗯？我知道他。”
    殷熠焓趴在琴盖上，手直接就挂上了他的头发，斯闻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生气才是顺了他的意！这人是干什么的啊？好讨厌。
    “我还知道你们晚上住在一起，至于做什么，我可以随便猜嘛。”他的手又一次被斯闻拍开，“别生气，老师，我不动他，我还挺喜欢他的……作为交换，我能碰你吗？”
    “停停停，你这是臭流氓行为。你来学校就为了骚扰我？这课还能不能上了？”
    斯闻还想说什么，查班老师正好转过来，殷熠焓突然很知趣的不再多说什么，下去坐在位子上， 像是要给他准备一份什么大礼。等斯闻终于把课上完了，下课铃响了，他才贱不兮兮的又去找他。
    “你不让我碰他，也不让我碰你。你和那些人一样，都拒绝我。”他突然很伤心的说，“但是老师，我不会生气，我可喜欢你了，我不会像对他们一样那样对你。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是关于虞筱阳的……”
    “我不听，你闭嘴吧，赶紧安安静静坐下来，跟个二百五一样乱窜乱跳。”
    殷熠焓突然抓住他的衣领趴在他的耳边，扯着喉咙很大声的说了一句。
    “虞筱阳他亲爸是杀人犯！你不怕他也在床上杀了你？”
    斯闻没想到殷熠焓像个疯子一样在他耳边喊了那么大声的话，他捂着耳朵，整个人被震昏了，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意识。另一只耳朵开始回响着台下学生乱糟糟的说话声。
    他还是不能生气，他越生气就越能证明这疯子的话是真的，这可恶的疯子把他的右耳震的暂时听不见声音，但他仍笑着跟他对峙，好像殷熠焓才是那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你这人说话做事都特别有意思，你是个老鳖，你爸也是老鳖吗？你成天祸害别的小姑娘，跟人家上床，你爸当初是跟谁.射.出来你的？这种事估计他本人都不知道吧，你又是从哪儿瞎整出来的呢？”
    斯闻看起来丝毫没把他的话当人话，台下的学生也就不再窃窃私语了。
    “虞筱阳是个好孩子。他继父现在对他非常好，如果他要是听见你在这里说他亲爱的儿子的闲话，你觉得他会不会过来弄死你？”
    斯闻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被林麟霖给撞见了，他是来找斯闻的，四人约好中午一起去吃饭。没想到正好看到殷熠焓，他连忙靠到门后。
    “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让我把资料放在你眼前，你才相信是么？我要让大家都看看……”殷熠焓又开心的坐到讲桌上，“嘿嘿。你的嘴那么硬，等着我给你亲软吧。”
    “真是癞蛤蟆贴脚面，膈应人。”
    “我技术很好的，老师……选我吧。”
    躲在门后的林麟霖听着他不堪入耳的话，又想到之前他对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威胁，很难不想到他确确实实能做出来这种事。
    “好像有小老鼠在偷听呢，是不是之前被吓得转学的那位小老鼠啊。”殷熠焓突然朝门外喊，“别着急，迟早让你也屁股开花~”
    “……”
    林麟霖咬着嘴唇，他不知道该怎么评判殷熠焓——他曾经是个好孩子。
    “我看你也就是口嗨，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什么也拿不出手了吧？”
    ……
    ……
    中午吃饭的时候，斯闻把上午发生的事给说了，虞筱阳表示现在他已经不在意了，姓殷的说什么都无所谓。但斯闻不行，斯闻不想让任何人给虞筱阳挂上污名。
    “对了，他当时想诈我，不小心把话说漏嘴了。他可能在暗地里干些违.法的勾当。”
    “我亲爹就是死了，我妈说是死在工地上的。”虞筱阳说，“但也有可能是骗我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能让他在公众场合做那种事。”斯闻若有所思，“没事，我明天会阻止他的，如果有证据，应该在他手机上，我看看能不能找时间把USb接上去。”
    “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吗？还以为你之前只是讨厌他而已。”宋泽炀摆弄了一下左手的护腕，“这几天别自个儿行动，他不是那种单纯的混。”
    “其实，他可以算是我发小。”林麟霖想了想还是摊牌了，“他小时候父母忙着工作，她跟奶奶一起生活，和我住一个小区，我们经常一起上学，后来奶奶生病去世了，他那时候初一，就被父母接走了，后来变得很怪，总是靠父亲的关系，打听些别人童年的事。我也试着劝过他，就是没用，之后就跟他断了联系，对外就是不熟的样子，他对我……也是看不顺眼罢了。小阳你可得小心啊。”
    “没什么影响的，你们放心好了。我倒是比较 关心这次的考试成绩，指不定一会儿回去就公布了。”
    “你别说，我也是挺紧张。”宋泽炀看了一眼林麟霖，“到时候再说，现在也没什么好主意。”
    “我可以晚上下课去找他，借口帮你把USb插上去。”林麟霖笑着说，“需要拷多长时间？”
    ……
    ……
    其实三人并没有把殷熠焓看的多可怕，所以就跟林麟霖商量着制定了下计划。
    中午刚进班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多媒体看成绩，女班长把四个班的总成绩弄出来做了比较，宋泽炀并没有多关心，因为他知道这回考的算是够呛，就随便瞥了一眼，总成绩排在十九。虞筱阳第一眼没看自己的，他兴致勃勃的去找范艾衷的，可怜的范艾衷排在了五十七，全班就六十个人，还有一个学生请假只考了两门。
    “小阳可以啊，语文在四个班里排第九呢，我去，语文班里第一呢。”
    “再看看我的地理和数学。”虞筱阳指了指排在三十五的位置，“数学四十五，地理四十七，一分一千人。”
    宋泽炀的数学竟然没有及格，虞筱阳还以为他能考到前五，所以当时心情才那么好，反而是他的历史，没写完还拿了个全班第四，虞筱阳认为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嘴开了光。
    “才一个多月。”宋泽炀让他放心，“你真实水平又不是这样，再过段时间就能恢复到原先的成绩啦。冯老师该夸你了，想想调座位想坐哪儿？”
    “随缘吧，最好能坐到右边靠窗户。”虞筱阳看看窗外人来人往，“斯闻就能很容易找到我了。”
    “到这儿是让你谈恋爱来了？”宋泽炀一本正经的学着班主任，“孩子啊，你现在这个年纪，就应该想想这个年纪该做的事，不要等到暮年垂垂老矣，才想到少壮不努力的伤悲……”
    “我没有，这只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虞筱阳摊摊手，“那你怎么办，等到什么时候表白啊？我觉得小三肯定看出来了，别看他老装的傻乎乎，就等着你开口呢。”
    “我不知道他看出来没，这小子成天说点子要给我牵线的话，真气人。”宋泽炀认真的反省，“前几天做的太过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我的气。”
    “他？别逗了。”虞筱阳跟着宋泽炀来到他位上，“他还想着是不是你烦他才吼他呢。我倒是挺担心他晚上动手脚被殷……什么发现，会不会有危险，普通人我不在乎，可这家伙是个混社会的。”
    “应该没有吧？”宋泽炀本来就不放心，听虞筱阳这样一说，就开始担忧了，“没事，他带着手机，有危险就打电话。刚不也约好了，不管顺利不顺利，一被发现就赶紧跑。”
    “那你招呼着，别出啥事儿了。”
    “那肯定。”
    ……
    ……
    到了商量好的时间，林麟霖从厕所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殷熠焓的手段他自己心里清楚。
    殷熠焓幼时羡慕其他孩子的童年，他和自己说过，和父母是没有什么情感的，他会一直照顾奶奶，就算父母来接自己，也不会回去。奶奶也说会一直陪着自己。
    可惜奶奶骗自己，只是一个冬夜，奶奶突然就晕倒了，自己打电话叫来了120，父母也从外地赶来，只不过医生进了一切努力都没有挽救过来奶奶的生命。
    突发脑溢血。
    殷熠焓失去了唯一的家人，但他得到了一个家——一直想拥有的家。他还有亲人，只不过是含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他有钱，爹有势力，父母惭愧这些年来对他的冷落。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不过是社会伦理上的自责罢了，如果他们要是真的愧疚，就会猜到有这一天来临，当初就不会拜托祖母一个人抚养自己。
    祖母是被自己给活活累死的吧？
    “麟霖，真好笑。”这是他最后对林麟霖说的话，“现在我有钱了，我有家了，但我没有奶奶了，这有什么用呢？”
    他不知道自己给祖母带来了什么？有快乐吗？有幸福吗？有满足吗？可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生命呢？
    “奶奶是幸福的，因为在她生命最后一刻，是你陪伴着她的，你是她在世上最爱的人，她和你在一起才开心。”林麟霖不明白他的痛苦，只是仗义的安慰他，“你走之后可别忘了我啊，要是学校有人欺负你，可别忘可叫我。”
    “可她不应该这么早就走的啊，她说要看我上大.学，找工作……我还说要拿第一笔工资给她买房子。”
    殷熠焓心里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童年和别人不一样，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在他已经释然，想要守护好自己拥有的东西的时候，最爱的人不见了。
    “既然我无法给别人带来快乐，那就让困扰永远纠缠着所有人吧。”
    那天，十三岁的殷熠焓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父母并没有在意少年人病态的思想，他们只以为是奶奶的去世让他陷入了悲伤，时间像往常一样流淌着。
    “人活着是为了让自己快乐。”
    有一天他在作文文摘上看到了这样几句话。
    “既然能发表在作文书上，那就说明这是正确的思想观念吧？”
    于是，殷熠焓开始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快乐。
    ……
    ……
    已经到了和林麟霖约好的时间，殷熠焓摸了摸手机，把存有虞筱阳亲生父亲有关的资料给删除了。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他把锁屏密码给取消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嫉妒的人啊，麟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