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一定有阴谋。”虞永勋神色凝重，这些天的变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不少，“她胆子也太大了些。”
    “有些事我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这也是我前不久才想起来的。其实在我的大脑记忆里，有串代码被封锁了起来，是他们在很多年前强行给我灌输进去的。通过某个来自外界的行为的不断刺激，我可以把这个记忆里的内容的复述出来，可惜时间太过久远，我也把这件事忘记了。”斯闻严肃的对虞永勋说，“据说武晓泠在投靠孙源升时是带着机密文件来的，具体里边是什么，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武晓泠投靠他的原因，你知道吗？”
    “孙蓓告诉我，她与孙源升共事，是因为窃取了某非法生物研究所的机密文件，为了保住性命而寻求他的帮助。但依据现在的形势，她背叛孙源升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只是为了在当时那个阶段保住那串代码，源文件已经被他们销毁了。”
    虞永勋摇摇头，显然不支持他同意这个合作。
    “她就不怕你把她的邀请告诉我们吗？”
    “她是在向你们宣战，虞叔叔。她身后有保护伞的支持，我与她合作也是我自己的决定，警方现在也没有能力对她做什么，对她的计划也不会造成影响，至于到了她那边之后，可能就会切断与你们的联系了。”斯闻闭上眼睛在思考，“她以为现在的我无穷途末路，并不知道还有孙蓓母亲药物的支持，拿解药来威胁我，比起商量，更像是在通知。对于她来说，我现在似乎还有用。如果我拒绝，指不定会牵连谁一起陷入危险。”
    “她的话你怎么还能相信呢？她也许就是想在事成之后把你灭口。”虞永勋抓紧了他的手，“孩子，你和阳阳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现在只想让你有个平静的生活，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谢谢你，虞叔叔。大家对我都很好，这已经是我拥有到的幸福了。我是一个很知足的人。”斯闻朝他笑了笑，“其实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改变了，平静的生活从很久以前已经不属于我了。”
    “容我再仔细想想……你要相信我们，我们是可以保护你的！”
    “我们永远不知道敌人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就算羊入虎口，我也想把握到对方的动向。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事成之后把我杀死，可比起现在毫无防备的被她威胁，我更愿意选择前者。”
    “……”
    “这个女人身后绝对不简单。我们所得到的也只是她秘密的冰山一角，她也一定知道我潜入进去的打算，只是这是一场持久战，谁能熬到最后掌握主动权也不一定呢，我有足够的勇气拿上自己的性命下注，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是想以不被她察觉的方式向警方传递可靠的信息。所以这一切还需要您各方面的支持。”
    “这件事其他人知道吗？”虞永勋顿了顿，“你才刚刚和你的家人团聚。”
    “还没有完全团聚呢，武晓泠开给我的条件也十分可观，她说会透露给我我父亲的消息，虽然这话并不可信，但我也有不得不和她合作的理由。”斯闻的眼神有一瞬间温柔，“不过请您答应我个请求，我今天对您说的话，哪怕一个字，也千万不要告诉虞筱阳。”
    ……
    ……
    自从有了孙蓓母亲药物的支持，斯闻的状况渐渐好转，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大家也都考虑着让他出院了。
    “小阳，我知道你很慌，可你先别那么慌。”林麟霖气喘吁吁的追着他，实在爬不动了站在楼梯拐角处休息，“有他妹在那儿给他招呼着呢，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宋泽炀开车在楼下等他们，知道斯闻今天要出院，斯闻母亲和斯予鑫早就把他在医院的东西带回了家。虽然他们之间仍有隔阂，但流淌的血液使亲情的力量无法泯灭。
    “那我先上去了，只有我在他身边才能让我放心。”虞筱阳捧着一大捧玫瑰花，也不带喘气的，“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换你你受得了？”
    林麟霖哭丧着脸追了上去，平时吃饭也没见虞筱阳这么着急啊。
    “该说不说……呼……呼，谁家好人接人出院带这么大一捧玫瑰花来啊？”他早就想吐槽这鲜艳欲滴色彩明亮的红玫瑰了，奈何一直找不到时机，“就算是一个月，你们不是每天都有视频通话吗！”
    “那才不算呢。”
    虞筱阳身影转瞬就消失在拐角，林麟霖只好叹了口气加快步伐追上去。
    虞筱阳的心脏怦怦跳，在怀着激动的心情轻轻推开房门之后，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等很久了吗。”
    斯闻从床边站起身来朝他走去，想要接住那捧花，却被虞筱阳抓着手腕紧紧抱在怀里。花茎的刺轻轻划过斯闻的手臂，他却觉得这种微弱的刺痛让自己十分痴迷。斯闻垂下了头，静静靠在虞筱阳胸前。
    “没有，我也刚收拾好。”斯闻捏着他的脸上下打量，“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怎么感觉你变瘦了？”
    “哪儿有？反而是你，瘦瘦丑丑的，等会儿小三他们来了，都要认不出你了。”虞筱阳捏住他手腕的骨头揉来揉去，“不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林麟霖气喘吁吁的赶上来靠在门口，眼前一幕差点让他窒息，就把脸扭开了。
    “那如果等我老了变成老年痴呆了，又傻又糊涂，你还喜欢吗？”斯闻笑嘻嘻的问，“等到那时候，我糊涂的认不出你了，把关于一你的一切都忘了，那你可怎么办呀！”
    “我会把咱们的照片一张张拿给你看，还有阮狄，宋泽炀，林麟霖，这是我们曾经的回忆，就算你忘记了，我们也会帮你想起来。”虞筱阳仿佛下定了决心，“就算再也想不起来，那就重新培养。一切都在变化，但是我爱你，永远不会变。”
    斯闻假装害羞的偏过头去，而无形的眼泪却无声的从心口滑落，他知道这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但自己的计划无法告诉虞筱阳，他知道虞筱阳不会同意他涉险，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把虞筱阳带入险境。
    就算他会恨自己，一辈子恨自己。
    但斯闻不知道，虞筱阳心里其实明白。虽然不清楚斯闻又在做什么牺牲的打算，但是虞永勋默许的态度，也让他心里有了一点点踏实，他不会追问，只会慢慢培养自己的心性，等待变故来临的那天，逐渐接受，然后通过自我的变强，夺回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上车再说！”林麟霖蛮不乐意的噘着嘴，“好啊斯闻哥，都不认真看我一眼，合着我只是来给你们当苦力的哈？”
    “怎么会呢？今天多亏了你们帮我来搬东西，不然这些衣服和药拿完也是很麻烦的。”直到现在，斯闻说话的气息还是轻轻的，林麟霖只怕他没喘过气把自己憋晕过去，“过几天请你们……”
    突然闭嘴，是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身无分文。
    “只是帮忙而已啦，等以后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啊～”林麟霖狡黠一笑，“再说哥你现在身上也没有钱吧。”
    斯闻的东西其实也不多，宋泽炀和林麟霖也主要只是想接他回家。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阮狄已经帮忙把剩余的欠款给还上了。”虞筱阳把包扛在肩膀上，“至于全额是多少，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阮狄已经帮了我太多忙了。”斯闻很感动，但也很好奇阮狄这大手笔的善意是否需要什么东西来做交换，“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提别的要求。”
    斯予鑫跟她走得很近，而自己也没法提醒她要提防阮狄之类的话。说实话，只要她跟母亲安全无虞，其他的事情他也并不想关心了。
    他很疲惫。于是在坐到车上后就靠在虞筱阳肩膀上睡着了，车上安安静静的，连一向活跃的林麟霖也没说话。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安心，他有些茫然是否该向前迈步，踏入那未知的旋涡，前方的荆轲在黑暗中向他张开，稍不谨慎就会被划伤。
    我该怎么做呢？
    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家。和宋泽炀林麟霖约好了过几天请他们到家吃饭，林麟霖看到虞筱阳家里的两只猫后嚷着说要把小芝麻也带来一起玩。
    “哥，你去屋子里休息吧，我先去厨房做饭。”虞筱阳把斯闻身上挂着的胺多酚撵出去，靠在卧室门口，“我新学的大米虾仁粥，晚上就不做什么油腻的食物了。”
    “我不困，我也去厨房给你帮忙。”斯闻从床上起来把穿脏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我也没什么大事，身上的伤早就好了，经过解药的调理，也不会有其他症状啦。”
    “那就好。”
    虞筱阳再也忍不住对他的思念，捧着斯闻的脸吻了上去，抚摸他前不久额头的伤疤，感受着对方紧张的呼吸。
    “不适应吗。”虞筱阳担忧的离开了他的嘴唇，“抱歉，是我急切了。那些人对你造成的伤害太大，确实要缓解一下……”
    斯闻没能给他道歉的机会，反而踮脚继续吻了上去，虽说地点不合适，但斯闻只是想告诉对方，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自己从来不觉得做什么很为难。
    之后斯闻平静下来，坐在餐桌旁发呆，虞筱阳把粥熬上，便走到他身旁陪他。
    “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靠在虞筱阳腰上，斯闻缓缓开口，“一开始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踏上了这条道路，结果结局圆满达成，我心里却陷入了茫然。”
    “有些事情充满疑惑，说不定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虞筱阳拍拍他的肩膀，“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不过前提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要失联，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会很生气，那你就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喽。”
    “那就求求你放过我吧。”斯闻故意惹他生气，“都失联了，又找不到我，那就不要惩罚啦。”
    “不行，不会放过你的。”虞筱阳紧紧把他裹在怀里，“你就像那只风筝一样，会飞走的。”
    “唔……”斯闻在他身前蹭了一会，支开了话题，“说到那个风筝，我们有时间再去公园转转吧。你之前说，等天气暖和起来，景色会变得更漂亮。”
    虞筱阳点点头，问什么时候。
    “那就明天，天气热了，我也要换上凉快的衣服了。”斯闻把袖子卷起来，露出并不健壮的胳膊，开玩笑道，“就连我也对这两条胳膊很陌生，是时候该让它们见见光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不过你真得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了。”虞筱阳拿手比划了一下，“看来你现在已经并不在意曾经的事情了？”
    斯闻点点头，又摇摇头。
    “怎么会。不是不在意，而是想逃避。露出手臂上的伤痕，也是在提醒自己，我的使命还没完成。但最直接的原因，我只是想更方便的感受到你的触摸。”他抚摸着胸口前，自己曾刻下的，“如果可以，除了这一年与你一起经历的故事，我想忘记一切，我只想留住和你的回忆。”
    “再过一些时间，我就也能帮助你，保护你了。”虞筱阳钩钩他的手心，“不会很久。”
    “那时开的玩笑你一定不要当真。”斯闻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口的伤疤上，那里密密麻麻刻着虞筱阳名字的缩写，“你永远都在我心里第一个位置，如果我真的忘记你了，我也会拼尽全力想起来，即使很痛苦，我也绝不放弃。”
    “那就不要忘记了呗。”虞筱阳眼神闪过一丝悲伤，“我不想让自己痛苦，也更不想让你痛苦，我好自私。”
    斯闻噗嗤笑了，笑着说哪儿有那么容易忘记。突然又听到厨房咕咕噜噜冒着蒸汽的声音，他站起来拉着虞筱阳进了厨房，眼疾手快的把锅盖从锅上掀起来。
    “差点溢出来！”
    “看来忘记还是很轻易的事……”虞筱阳尴尬的把火关小，“但是忘记我，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