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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共度良宵

    林长安听说府上来了贵客,还是玉山派和水云剑宗的,他一向仰慕这些名门大派,便带着长乐一起来见见世面。
    只是刚入客居的院子,只听得一声“啊”从头顶传来,紧随其后,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围墙上落下,林长安下意识伸出双臂,正好一把就接住了她。
    待他看清怀中之人的相貌时,他不由愣住了。
    徐镜荷一身碧绿色长裙,卷睫翘翘,唇若点樱,长发如墨。她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嘴角两边若隐若现的梨涡衬得她清甜可爱。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相对无言,都有些羞涩。
    “你,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
    简单的两句对话,林长安又看呆了眼。
    “哥,哥,你赶紧把人家放下来啊。”长乐悄悄拽了拽长安的衣角。
    林长安一惊回过神来,才慢慢把她放下,她小声道了句谢,便捧着刚捡来的雏鸟躲开了,不过她还是时不时地往林长安那边看。
    叶婵依快步过去,并未大声苛责:“你怎么回事,抓只鸟都差点摔着,跟人家道过谢了吗?”
    “说了说了,师姐,那人是谁啊?”说罢,徐镜荷又朝林长安看了看。
    叶婵依摇摇头。
    邢千里主动介绍道:“这位呢是我好兄弟,也是四方城的少城主,林长安,他身边的这位姑娘是他的妹妹,城主府的……三小姐,林长乐。”
    “早就听闻水云剑宗是江湖第一大派,这位师兄想必就是水云剑宗的弟子吧?敢问如何称呼?”林长安很是自来熟。
    陆琛抱拳彬彬有礼地报上了名字,“在下陆琛。”
    “陆师兄好!呃,陆师兄年岁几何?”
    陆琛微微一愣,说道:“二十三。”
    林长安笑道:“那叫一声师兄也不错,我今年二十一,比师兄小了两岁!”
    陆琛也朝他笑了笑,不过言语中仍存有敬意:“林少侠乃是四方城的少城主,在下愧不敢当这‘师兄’二字。”
    “沈道长和我爹是故交,我叫一声师兄不为过!我幼年时便去过一次水云剑宗,待过数日,有幸见过几次你们练剑,至今历历在目!说到底,咱们都是朋友,陆师兄就不要跟我太见外了!”
    叶婵依对他青睐有加,称赞道:“林少侠一片赤诚之心,实属难得,咱们大家都是同龄人,既然相识一场,就是有缘。”
    邢千里轻摇折扇,也赞同道:“叶姑娘说的不错,少年人之间就该快意恩仇,今朝有酒今朝醉!”
    “喝酒,好啊好啊!我做东,就在这儿喝!”
    林长乐默不作声地掐了下林长安的胳膊,痛得他“哎呦”一声,林长乐双手叉腰,严厉道:“哥,爹说了,不许让你再喝酒!”
    见状,叶婵依,徐镜荷不由掩面一笑。
    林长安揉揉被捏疼的皮肉,却也不气,津津乐道:“有朋自远方来,怎能不喝?大不了我少饮些,你就别告状了。”
    “……好吧,饶你这一回。”
    林长安再次把目光投向徐镜荷,他这回也不知怎的,竟吞吞吐吐问道:“还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芳名呢,芳龄又是几许?”
    “……我叫,徐镜荷,明镜的‘镜’,荷花的‘荷’,今年,十八岁。”
    徐镜荷在介绍自己时,也有点扭扭捏捏的,明眼人一看便懂了,这两人血气方刚的,怕不是看对眼了。
    待三人拜见过城主夫妇,几人才放下心来在客居觥筹交错。
    几杯酒下了肚,三人总算敞开心扉畅聊起来。
    得知他们铲除了“瘦马门”在平洲的一处据点,痛杀了二十余人,活捉了三十余人,这样大快人心的场面林长安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当即饮一杯以表敬佩之情。
    他又问,这据点是如何得来的。
    陆琛脸色微微变了,他心虚,没有说。
    叶婵依主动接过话来,解释道:“说来你们不信,这消息是从春华楼的一个姑娘口中得来的,陆少侠和她十分要好呢。”
    陆琛语速飞快,忙为自己辩解道:“这是误会,那位姑娘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她既知道瘦马门的据点,可见她并非一般的娼妓。”
    本来林长安还想问一问这春华楼是什么地方,但一听“娼妓”二字,便明白那是青楼。
    他饶有兴致地打听:“陆师兄,你的清白还在吧?”
    “我和那女子清清白白,你别乱猜!”
    他凑近了些,窃窃私语:“跟师弟说说,那姑娘叫什么,长得美不美?”
    陆琛温吞地答道:“她,她叫秦解语。长相……”他回忆起和那秦解语共处一室的画面,顿时没了声,却只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了。
    “你接着说啊,想什么呢?”
    “我想应该不逊色冷素心吧。”他慌里慌张地叙述着,紧张到差点拿错了杯子。
    这番举动自然是被叶婵依看在眼里。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徐镜荷自告奋勇抽出剑来,在众人面前表演起了剑舞。
    夜色渐浓,烛火摇曳,银丝般的月光洒在院子中央,徐镜荷手持长剑立定,只见她挥舞长剑,剑尖划过一道道圆满的弧线,反射出点点星光。随着她脚步的移动,剑光如织,每一次剑锋切割空气,都会带起一阵阵尖锐的破风声。她轻盈旋转,犹如凤凰振翅,长发飞扬,凌厉又不失优雅。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这剑舞舞得好啊,就是有些单调了……”邢千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忽然抛出杯子朝徐镜荷丢去。
    徐镜荷反应极快,轻灵一指,那酒杯便被她的剑尖稳稳当当接住,她笑道:“邢大哥想比试一番吗?”
    “比试不敢,只想给大家助助兴。”
    他也不知夺了谁的剑,负剑俯身,蹬地飞去。徐镜荷一挑酒杯,只见那酒杯飞向空中,邢千里轻盈旋转冲天追去,接住了那酒杯,他刚落下脚跟还未站稳,顾飞雪突然道:“光有杯子怎么行?云记的桃花笑快尝尝!”她掌心落在桌上,一股内力游走于酒壶中,不多时,内力翻卷着酒从壶中飞出,看似绵软无力,实则难以掌控。
    见状,徐镜荷邢千里同时去抢,他们表面上剑刃切磋,可拼出的内力全在那股佳酿上,邢千里抛掷出酒杯,桃花笑便落入了杯中,就在他快得手时,徐镜荷一剑刺来。
    二人执剑欺身贴近,一杯桃花笑稳稳漂浮在空中,有些不稳。
    “桃花笑是我的,邢大哥,你还是别喝了。”
    “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徐镜荷突然收力,飘在空中的酒杯摇摇欲坠,邢千里喝酒心切,便去接,怎知徐镜荷一道剑气袭来,似春风拂面,虽没有杀伤力,但却迷了邢千里的眼睛。
    下一瞬,酒杯便落入了徐镜荷手中。
    她美滋滋地一饮而尽,“这桃花笑,好喝!”
    “桃花笑还有的多呢,你们别抢了。”长乐朝他们招招手。
    闻言,徐镜荷负剑回来,长乐立即给她倒了一杯,看她“咕咚咕咚”又喝完了,长乐很贴心地再给她倒了一杯。
    “徐姐姐,这酒多饮了也不会醉,你若喜欢,让哥哥明天再去买一坛回来!”
    徐镜荷唇角微微上扬,眼中透着期待,“这怎么好意思,多麻烦啊。”
    “不妨事,骑马去也就眨眼间的功夫。”林长安显得特别拘谨,两只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也不敢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那就,多谢少城主。”
    简单几个字,却犹如千言万语撩拨着林长安的心弦,不同于孤傲清冷的顾飞雪,徐镜荷更像充满生命力的向日葵,一颦一笑,动静皆宜。
    林长安呆呆望着那俏丽的背影,心,“砰砰砰”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着。
    “哥,你移情别恋了。”
    林长安回过神来“啊”了一声,然后又发呆起来,喃喃低声道:“你也觉得她像小仙女啊。”
    “顾姐姐也像啊。”
    林长安认认真真反驳道:“不一样,她更可爱一点……”
    “负心汉!”长乐连番捶打着长安的胸口,力道不大却痛彻心扉,她狠狠挖了一眼长安,噘着嘴,气鼓鼓的把头扭到一边。
    “负心汉?”林长安一头雾水,他挪动身子,俯身问:“我负谁了?你倒是说说。”
    “顾姐姐刚来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盯着看,现在又来一个漂亮姐姐,你转头就把顾姐姐给抛诸脑后了,还不是负心汉?”
    林长安赶忙捂住她的嘴,这丫头怎么越说越激动,差点让他们听见。
    “以后不许胡说,顾飞雪现在是你二姐,我义妹,哪来的男女之情……”
    林长乐无语地盯着他看,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不起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
    林长乐挣脱开他的手,冷冰冰地鄙夷道:“还不是因为你追不到顾姐姐做媳妇儿,娘又舍不得顾姐姐走才说做义女的。”
    “我那是……配不上,她站的地方太高了,我永远追不上的。跟她并肩的,是千里,只有千里能义无反顾地追随……”
    别人或许看不明白,但林长安看得很清楚,慢一步就是咫尺千里,又何必去纠结呢。
    他看向那两个人,一个在说,一个在笑,那样美好的表情,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表露过。
    长乐似懂非懂地点头,“所以,你追不到顾姐姐,就换目标,改追徐姐姐了!”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悲凉情绪,一下子被这丫头说没了。
    不多时,酒宴散去,长安陪着长乐回去了,叶婵依徐镜荷住在客居东侧,而邢千里和陆琛住在西侧。因为顾飞雪已经分院别住,离这有一段路,所以邢千里主动送她回去。
    从客居到浮香苑的路程不是很长,邢千里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而行。
    “有一事我忘了和你说。”
    “什么事?”
    “在繁城分别之后,我又遇到了,钟显扬。”
    邢千里忽然停住,身子一侧,神色肃穆,“他故意跟踪你的?”
    “他知道我不是林家的人,也知道你是假冒的。”顾飞雪也侧过身正对着他,游廊两侧烛光幽幽,一片静谧。
    “他还知道什么?”
    顾飞雪长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他是奉了命令来抓我的。”
    此言一出,邢千里只觉后背发凉,汗毛倒立,这句话背后的信息量极大。钟显扬是馥郁山庄的人,而他又是水云剑宗的弟子,要知道大门派收徒都是从八九岁的小娃娃抓起,所以,在钟显扬拜入水云剑宗之前,就已经是馥郁山庄的人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上官明昼就不怕钟显扬反水吗?”
    “你可能不知道馥郁山庄有多可怕,能从那里活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他们早就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本能。一开始被抓进来的孩子会被送到无量阁的地牢里关着,每日见不到太阳,与老鼠虫类为伴,一天只有一顿饭,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们会把那些孩子集中关在一起,让孩子们自相残杀。有一些抢不过的就活活饿死,还有一些体质特殊的,就会被送到骨仙那里做试药人,不过大多都被活活折磨死了。”她平淡地叙述着这些,仿佛这些她没有亲身经历过。
    “所以,你也……”
    顾飞雪扯着嘴角,僵硬地挤出一个笑来:“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很意外吗。”
    话音未落,邢千里便心疼地抱住了她,难怪,难怪她的性子会这样……
    “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现在不是也苦尽甘来了吗。”
    邢千里缓缓放开她,又追问:“可你不是被你姑姑捡回去的吗?难道是她亲手把你送到那无量阁受苦的吗?”
    顾飞雪轻声解释:“那你可就冤枉她了。姑姑把我捡回去后,没几天就被人发现了,上官明昼不许姑姑私自养育一个孩子,姑姑人微言轻,怎么违抗得了上官明昼的命令……若不是她顾及着我,暗中诸多照顾,我早就死了……”
    “那你姑姑现在还在馥郁山庄?”
    顾飞雪点点头,因为记挂着顾小琳,想起那天在茶醉小筑的对话,神色愈发悲凉,“她跟我约定,一个月内就会带着解药的药方来四方城找我,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她一点消息没有……”
    她经不住内心的煎熬,躲在邢千里的怀里失声痛哭,“她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我不应该去找她的,如果我不找她她就不会为了我去盗取解药药方,我宁可,我宁可自己死了,我也不要她以身犯险……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邢千里想要劝一劝她,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抚她,也许这个时候默默陪伴才能缓解她心里的痛。
    许久,邢千里平静地看着远处,淡淡道:“既如此,那就该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
    “灭了馥郁山庄。”
    一时,鸦雀无声,顾飞雪都没再哭了。
    顾飞雪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疑问:“没发烧啊。”
    “你干嘛……”邢千里被她这个反常的举动给逗笑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灭了馥郁山庄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病……”顾飞雪无语至极,“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馥郁山庄不是连环坞那种小地方,哪怕是水云剑宗加上玉山派,也撼动不了半分!凭你,去了之后连你的尸体在哪儿都不知道……”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啊?”
    “不是没信心,是压根没可能。”
    邢千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那馥郁山庄杀手是多,可忠心的又有几个?他们不过是被绕丝悬喉困住了,不得不听命,但只要有一个反了,做了这出头的,你觉得,他们是选择继续默默忍受,还是为自己拼一把?”
    他的话不无道理,自己就是一个例子,还有那钟显扬,他也不是愿意俯首称臣的人,除非是冷素心这种心理变态的,正常人哪个心里没点怨气?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会傻到相信一个陌生人,你的离间法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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