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见了朝思暮想的她又如何？自己又有什么脸面面对他？
    见顾空挫败的低着头，霍南欲风轻云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安慰又似警告。
    “即便你喘气的鼻子下张了嘴，也是无用的。别忘了，肖槿玥还在你那。”说完，那声轻笑，清晰地传入了顾空的耳朵里。
    明明是仅有两人能听见的低语，却又令人觉得如此震耳欲聋。
    “南欲哥。”
    季柏推着李经颂出现在霍南欲的身后。
    只一眼，仅仅只是那一眼，低着头的顾空刚好看见了白色长纱裙，顺着衣裙目光一点点往上抬起。
    他看见了，她还真的和梦中一样，只不过看起来虚弱很多。
    “经颂……”顾空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孩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在刚刚，还在霍南欲的几句话下备受打击，却没想到上天真的是怜悯自己的，让他见到了她，活着的她。
    “小颂，你的腿……”
    顾延之见坐在轮椅的李经颂，心疼的赶忙上前握住了女孩的手。
    李经颂原本也没想躲着顾延之，只是笑着和他打招呼，而此时的顾空如一个局外人一般，明明两个人的距离这么近，却又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海洋一样遥远。
    “好久不见，顾空。”
    李经颂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和这个曾经和自己有过牵绊的人打了一声招呼，点点头看着他，勾起嘴角微笑着。
    厚厚的眼镜片下，尽是李经颂隐藏起来的紧张。
    她主动和自己搭话了，六年来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今天正在一点点实现，顾空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好……好久不见。”
    李经颂在季柏的帮助下，轮椅停在了那棵树下。
    原来，相思树长大了是这样子的，很好看。
    李经颂又看了一眼一直守在自己身旁的顾空，“顾空，我记得我们小时候还学过一首诗。”
    女孩的笑容很甜，在霍南欲的眼里，此时的女孩是醒来这么久，最开心的时刻了吧。
    顾空见女孩上扬的嘴角，也跟着笑着点头。那首《相思》还是自己教给她的第一首诗呢，没想到她都还记得。
    “现在，我来要这棵树，没问题吧？”
    若不是这句话，顾空大概还会处在两人幼时的回忆里。可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一般，给顾空成功的敲醒了。
    “经颂，这棵树是我们……”
    “你好像记错了，这棵树是我舅舅送给我的礼物，不管是因为什么送的，但它是我的……不是我们的……”
    李经颂面若冷霜，脸颊上早已褪去了刚见时的红晕，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她。
    顾空看了一眼围在女孩身边的这些人，抿了抿嘴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关于什么？”
    顾空没想到原本在他面前一直扭捏的女孩，现在竟然变得如此大方动人。
    “顾叔叔，您看……您介意吗？”
    这哪里允许顾延之拒绝，他不用余光就能感受到顾空那双祈求且认真的眼神。
    风和日丽的上午，红豆树下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以及坐在轮椅上长发飘飘的女孩。任谁看了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远处隔着窗户望向这两人的霍南欲，只是安静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也曾感叹自己这是在尝试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又或许，不是。
    “经颂，这些年……”顾空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尝试搭话，却又被女孩轻易地打断了。
    “啊，那张卡片还在！”望着挂在高高的树杈上的泛黄的卡片，她只感叹：幸亏当时塑封了。
    顾空也一同抬头看向那张卡片，卡片上的字在此刻显得更加刺眼。
    “不论你相不相信，当年的我都原谅你了。”
    “小颂……”
    “今天我来的目的，只有这棵树。除了它，我在帝江就再也没有牵挂了。”当李经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在无人察觉下摸了摸她那平坦的小腹。
    那里原来有过一个宝宝，还未来得及与他见一面，他们母子就阴阳相隔了。
    “小颂，不管你信与不信，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但是当年我真的不是……”
    “那些不重要了。顾空，这些年你还是不明白吗？我们只不过是被父辈的话欺骗了而已，哦不对，应该说是我自己，而你去追逐你想要的自由，还有掌握自己的人生是没有错的。”经颂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那是她发自内心的羡慕。
    以前，她还是个孩童时，周围的大人就总说将来她会成为顾空的妻子，她以为这辈子他真的是自己的宿命，谁承想却是毁了自己人生的孽缘。
    “以前是我傻，以为能守到你。如今，我不想守了，这棵树对于你而言也从未有过任何意义，所以可以还给我吗？”
    面对女孩的祈求，顾空攥紧了拳头，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对她的感觉。
    可是，面对两人早已破烂不堪的感情，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头追求呢？
    他想要的，也不过是这棵属于他们两人仅有的青涩又幸福的回忆吧，可是连这也要被她亲手剥夺了吗？
    顾空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经颂，你还是高估我了，今天甚至是以后，我都不会让你碰这棵树，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顾空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霍南欲和季柏见二人神情不佳，也猜到了谈话的不愉快，彼此互相交换了眼神后。
    季柏说道：“姐，坐了这么久累了吧？”
    看着女孩脸上豆大汗珠，顾空这才察觉女孩脸上异常的白皙。
    霍南欲瞥了一眼有些懊悔不已的昔日好友，眼角泛起笑意。
    “南欲哥，我累了，看来今天舅舅送我的红豆树是要不回来了。”霍南欲的手，被她紧紧攥着。
    “没关系，小颂。”霍南欲的大手覆在经颂的头发上，稍有力道的揉了揉。
    有家人一直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好好。
    “顾伯父，小颂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们就先回酒店了。”在和顾延之打完招呼后，霍南欲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棵硕果累累的树。
    看着那棵与自己渐行渐远的树，多少次在梦中不断种的那棵树——呵，居然被顾家照顾的那么好。
    “其实那棵树对于你来说，根本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吧？”
    早已将李经颂的表情尽收眼底的霍南欲，手肘撑着脑袋眼里满是温柔，漫不经心的一点点揭露着她的内心。
    “换句话说——那个人对你，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吧？小颂，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呀。”
    是呀，还真是已经不重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