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真正高兴的时候，是藏不住的。
    即使这个人的城府再深。
    她身边透露出的气息都是高兴的。
    可惜这里的血藓都死光了，她无法从这些血藓的记忆里得知江寒矜在此得到了什么。
    四方萤晦暗的眼神放在那硕大的龙爪上，龙爪还是那血红色，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硬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比之前黯淡了一些。
    之前的龙爪质地类似于宝石与玉之间，看上去有种清透感。
    而现在黯淡无光，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而已。
    “江姑娘，跟我来吧，莫要再被它们抓走了，血藓很喜欢鲜血的。”
    “好。”江寒矜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还是那个样子。
    四方萤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寒矜，朝着她走来，周身的血丝蔓延在地底之下，她面带微笑的看着江寒矜说道：
    “之前和江姑娘说的那些，我还没有说完，你还要继续听吗？”
    “你说吧。”江寒矜现在还没把体内的龙气吸收完，现在来跟她扯一会儿皮也无妨。
    江寒矜身上的毒素几乎都被祛除完毕，龙气加上血藓逸散出来的灵气，让她现在已是金丹大圆满的状态，她也需要一场战斗来看看自己的上限再说何处地界。
    如果实在是打不赢，那不是还有四凶吗？
    一点都不带怕的。
    随着她的体魄以及修为增长，借力阵法的反噬也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小，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借用四凶的力量。
    还能将反噬压到最低。
    这也是她敢独自一人来这贼窝的底气之一。
    用谁的力量不存在，反正是自己用的。
    只要能用，就别在乎是谁的力量。
    都是她的。
    四方萤不由得朝着江寒矜靠近一步，眼神骤然变得疯狂，她高举着双手，脸上出现狂热之色。
    “伟大的龙神啊，请聆听信徒的祷告，请赐予我无上的荣耀和力量，还这天下一个清明。”
    龙都死硬了，死的不能再死。
    四方萤在祈求谁给她荣耀和力量？
    江寒矜往后退一步，眸中字符时不时闪烁，她指尖微动，无人发现的地方，被她扔出去的绝情默默的在地底刻画阵图。
    脚腕被血丝缠绕，江寒矜定定的看向四方萤，“主持大人还想再来一次吗？”
    四方萤没有回答江寒矜，而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她身上涌出无数血丝，将她高高举在半空中，她展开双臂，血丝如鲜血一般流淌下来，画面诡异又带着几分唯美。
    江寒矜将最后一丝龙气消化完毕，也不装了。
    该拖延的时间都拖延的差不多了。
    四方萤将自己视作囊中之物，就让她来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囊中之物吧。
    她对这里的秘密也很感兴趣呢。
    江寒矜掌中召出十八柄闪烁着五色光彩的小剑，她将小剑扔了出去定在四周的墙壁上。
    四方萤淡淡的看了一眼江寒矜的小剑，从上并未发现有任何阵法的痕迹，她收回眼，轻蔑的看着地上淡定的江寒矜。
    “江姑娘，你只是个小小金丹而已，想要修炼成仙不知要走多远的路，你将身体奉献给龙神大人，龙神大人定会赐予你无上的荣光。”
    江寒矜淡定扔剑，挥手斩断朝着自己杀来的血丝，毫不在意的开口：“你口口声声说龙神大人，你不知道龙…早就灭绝了吗？”
    杀人诛心！
    四方萤这样子就像个邪教头子。
    龙跐要是还活着，看见这邪教头子恐怕恨不得亲手灭之。
    “胡说八道！”四方萤突然暴躁起来，淡淡的血影在她身后浮现而出，同样的血丝，同样的疯狂模样。
    江寒矜只执一柄雪白长剑，将自己周身的血丝斩断，四方萤对江寒矜有着天然优势，修为之间的差距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在剑刃被血丝包裹的那一瞬间，江寒矜闷哼一声，忍住脑海中传来的刺痛，红着眼睛看向四方萤。
    这人擅长神识攻击。
    只要被这些血丝裹住，那她的识海就会被攻击。
    擅神识攻击者都不擅长体术。
    四方萤的短板就是身体。
    她需要一个能出来挨打的。
    一想到这里，江寒矜立马抽身，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手腕鲜血长流，血味儿唤醒洞穴之外沉睡的血藓。
    蜿蜒爬行的血藓从缝隙中涌出朝着江寒矜抓来。
    江寒矜：……
    沉默是我的代名词。
    失算了。
    这血藓天克她的招数。
    那她便不用自己的剑。
    江寒矜将手腕伤口愈合，身后幻化出五色长剑。
    四方萤在看见那五色长剑的时候，眼神越发的火热，“你果然是全天赋灵骨，江姑娘，为了我这至高无上的事业，请你奉献出你的身体和我一起见证历史的崛起吧。”
    “想要我身体，那你来抢啊，抢到就是你的。”江寒矜冷笑一声，周身环绕的长剑朝着四方萤而去。
    冰霜在前，烈焰在后，江寒矜的剑招攻势勇猛无敌，那些血藓被一剑斩断落在地上干枯成叶，汹涌的血丝一时间竟被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四方萤嗤笑一声，丝毫不将江寒矜的反抗放在眼里，“江姑娘，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老实点还能少受苦头。”
    被暂且压制的血丝化作四方萤的手脚朝着江寒矜抓来，江寒矜挥剑斩断那些血丝，笑道：“主持大人，你是第一百个这么对我说的人，你知道之前对我说这些话的人下场都什么样的吗？”
    “本座不感兴趣，血茧之术。”四方萤说完大张着嘴，她的体表开始崩裂，无数血丝从她的体内涌出，最后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三丈高的血丝怪物，它有手有脚，却没有脸，体表上全是涌动的血丝，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的小虫子在爬行，令人恶心。
    她伸出手，血丝化为牢笼，将江寒矜所有能够撤退的地方全部挡住。
    江寒矜挥剑斩去，剑气除了在其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什么都没留下。
    还挺结实。
    江寒矜眸光闪烁，字符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她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
    身体变异得到强化。
    那，让她来看看弱点在哪儿吧。
    江寒矜的额头张开第三只眼，她没管身边蠢蠢欲动的血丝，闭上了双眼，专心的用着第三只眼注视着四方萤的身体。
    在微光中，她看见了裸露的一颗心脏， 说是心脏，不如说更像是妖核。
    那是四方萤的力量源泉。
    可能是吸收了太多杂乱的力量，那颗内核并不稳定。
    只要击毁那颗内核，四方萤就会死。
    江寒矜睁开眼睛，丝毫不管周边朝着自己伸手的血丝，她将手中剑甩开，十八柄五色长剑插入地底。
    地表之下闪烁奇异的五彩光芒，站在地上的少女长发飞扬，淡金色的光芒从她的手掌溢出，她双手合十快速掐诀，额头上的眼睛冷漠的注视着四方萤，似乎在告诉她你的一切在我眼中，无所遁形。
    四方萤心里没有来的一慌，她将神识凝聚成剑刃，汇合在血丝中朝着江寒矜的头部杀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淡漠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天衍其一，镇字诀；镇八荒，锁千秋万物，镇字入阵！镇！”
    一枚硕大的镇字在四方萤的头上形成，四方萤用神识凝聚成的招数被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四方萤还是不将其看在眼里，她再次凝出一招朝着江寒矜杀去。
    只要毁坏了江寒矜的识海，这具身体就是她的了。
    “一个小小金丹，也敢在本座面前耍招数，泯灭吧！”
    涌动的血丝带着恐怖的神识攻击朝着江寒矜发起勇猛冲锋，江寒矜注视着发狂的四方萤，那颗闪烁着微光的内核无比亮眼，她双手掐成一个复杂的手诀，身上气势层层攀高，最后修为停留在和四方萤一样的修为上。
    合体期。
    强度一般。
    她能忍受。
    四方萤发出尖叫，那些杀来的血丝被恐怖的冰息凝结成冰，她倒退两步出去，抱着自己的脸失控的大叫：“不，不，不可能，你的修为怎么变得跟我一样高。”
    江寒矜没理会她的发疯，内核的不稳定造就四方萤脆弱的神经。
    饶是谁住在一个怪物的体内很难不疯狂的吧。
    “天衍其二，锁字诀；锁天地，封气机，锁字入阵。”
    硕大的锁字在地表浮现，四方萤终于发觉不对了，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她想要抽回那些带着神识攻击的血丝时，却发现那些血丝纹丝不动。
    她朝外逃去，却被硕大的镇字压在边缘位置动弹不得。
    明明，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啊。
    龙神大人！
    江寒矜在你这里到底得到了什么。
    四方萤将江寒矜的变化归根于龙的身上。
    “轻视敌人，忽视敌人变化，主持大人，你小看我了，一锁一镇，神仙难跑哦~”
    江寒矜擦了擦从天眼流出的血液，提着剑走到被禁锢的四方萤面前。
    她没有嘲笑四方萤的败北，换做是她，她也不会相信一个金丹在最短的时间里能够攀升到和她一样的高度。
    天衍术，果真神奇。
    除了自己厉害，四方萤的轻敌也是她失败的关键。
    轻视对手，就永远都会失败。
    四方萤死在她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就算是小小的蜘蛛，也能毒死人。
    更何况是潜力无限的人呢。
    江寒矜朝着四方萤的闪烁着光彩的地方扎下去，四方萤发出惨叫，她身上的血丝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灰黑起来，最后慢慢地缩短变成了人的模样。
    她挣扎起来，身上的镇字诀闪烁着明明暗暗的微光，那样子就像是血藓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一般。
    江寒矜再补一剑，还在挣扎的四方萤彻底蔫巴下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寒矜，始终想不明白江寒矜的修为为什么突然变得和自己差不多高。
    明明只是一个金丹。
    早知道如此……
    早知道如此，她就要做足了准备再说。
    四方萤太不甘心了，她捂着从肚腹涌出的黑血，满眼不甘的看着江寒矜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修为会变得和我一般高。”
    江寒矜不会给她解答疑惑，她搅动剑尖直到看到四方萤的内核一点点崩碎，她才闭上额头上的天眼，抓住四方萤的脑袋开始搜魂。
    四方萤的身体开始慢慢溃烂，神识也被江寒矜牵动着无法反抗。
    江寒矜翻看着四方萤的识海，知道了很多常人不知道的秘辛，她才松开四方萤的脑袋，割下了她的头颅。
    躯体溃烂，神识濒临解散，四方萤脸上流露出解脱的神色，她看着江寒矜露出一抹苦笑，“小看你了江姑娘，今日之事是本座自行决定，还请江姑娘莫要牵连其他人，那些孩子都是无辜的。我知道你并非凡人，灭神会就交给你了，主持令牌在我内核之中，想必你也知道了，啊……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四方萤闭上眼睛，躯体化作飞烟消散，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从她的头部掉了下来。
    江寒矜小心的把衔珠扔出去让她把令牌捡起来看看。
    她怕四方萤就算死了还要诈自己一手。
    小心为妙。
    衔珠：……
    蛇蛇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吧？
    衔珠现在对上江寒矜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心思，反正有吃有喝的，除了偶尔当个沙包，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拒绝不了不是吗？
    衔珠眼泪汪汪的捡起令牌反复试探。
    一年的时间，足够她蜕变成江寒矜的奴隶。
    确认令牌无异常，江寒矜才浑身一松跌倒下来呕出一口血。
    这要是在现代，她能当个移动血库，怎么抽都抽不死。
    江寒矜坐在原地调息，脑海中消化着四方萤的记忆。
    四方萤本来不叫四方萤，她和那些被实验的孩童一样都来自小村庄。
    四方萤是神殿的第一批实验者。
    也是第一批实验者中活下来的第一个种子，那时候神殿对四方萤带着万分的期待，期待她能替代圣女的位置。
    然而，改造过的全灵根天赋终究不如天生的稳定。
    在一次神殿对世家的讨伐中，四方萤露出了自己的不稳定性，那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溃散成散落的血丝。
    血丝不受控的杀了很多人，吸取了很多人的修为和鲜血。
    神殿原本想杀了四方萤，但看见 她的特殊性又没有动手。
    之后嘛……四方萤就过上了猪狗不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