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十五知道宋云岚是什么意思。
    宋云岚就想要让被提拔的那个人记住他姜十五，哪怕那人不知道自己的提拔与姜十五有关。
    同时，宋云岚也是在给那个人一个机会。
    如果那个人脑子清楚，会明白抓住姜十五，就等于抓住了机会。
    辖区派出所内。
    就在刚才，所长劳德筑接到了区局的通知，要他准备好会议室，一会儿区局的宋云岚宋局，会带人来派出所宣布最新的人事任命。
    劳德筑心情美极了，指挥着其他警员忙这个，忙那个，布置起会议室来。
    治安队队长宋远紧跟在劳德筑身后，时不时还递上劳德筑的保温杯，说：
    “所长，您辛苦，喝口水润润。”
    劳德筑悠然自得接过水杯喝上一口。
    “小宋啊，听说这个宋局是你家亲戚，等我走了以后，我会向上面推荐你继任所长的。”
    “宋远先谢过劳所的提携咯。”
    劳德筑很有派地拍了拍宋远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模样。
    体制就是这样，上一任可以向上级推荐继任者的人选，而通常，上级也不会驳了这样的推荐。
    可他们忘了一件事，就算这次的人事任命里有劳德筑，那么事先也会由上一级单位的相关领导找劳德筑谈谈心。
    而这次的人事任命，劳德筑并没有什么上级领导找他谈过心。
    副所长程国勇，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会议室里热闹的场景。
    他自认兢兢业业做了十来年的警察，从一个小警员一步步做到了副所长的位置上。
    可就是因为他不会像劳德筑那样会“说话”，而他在派出所的实际能力又相当突出，至少两次的调岗都没轮到他。
    上级的理由是，他程国勇能力出众，是派出所目前不可或缺的存在……
    要说他程国勇没有怨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也一直用，他既然是个警察，就要尽到一个警察该尽的责任，来安慰自己。
    见到劳德筑和宋远两个人的狼狈为奸，他打心眼里是看不起的。
    但是，看不起归看不起，他也只能在内心发发无声的牢骚。
    在他看来，其实就算是今天的任命，只要派出所与任命相关的人员参加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像劳德筑这样弄得派出所人尽皆知。
    劳德筑的手机响了，是门卫在向他汇报，区局的车来了。
    “快快快。
    都跟我出去迎接区局的领导。
    大家注意警容警貌……”
    劳德筑吆喝着，在宋远的陪同下走出了会议室。
    一群人呼啦啦出了派出所，在停下的，挂着区局车牌的警车前，排成了三排。
    右侧两扇车门被打开，姜十五和宋云岚分别从副驾驶和后座下了车。
    劳德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宋云岚的身上，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见到宋云岚下了车，劳德筑带着宋远就迎了上去。
    “宋局，辛苦。”
    劳德筑主动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去和宋云岚握手。
    宋云岚有些敷衍，只和劳德筑的双手搭了搭，就放下了手。
    劳德筑没在意宋云岚的敷衍。
    在他的印象里，铁面无私的宋云岚就该是这样的做派，就该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还煞有介事地向宋云岚介绍一下他离开以后，可能的继任者。
    “宋局，这是我们所治安队队长宋远。
    宋远这些年在治安队队长的……”
    宋云岚给了他应有的耐心，“耐心”听完了劳德筑的介绍，目光转向了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的宋远。
    “宋远，我们又见面了。”
    宋云岚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可宋远的目光却没在宋云岚的脸上停留，而是看着站在宋云岚身边的姜十五身上。
    那天晚上姜十五的表现，让他到今天还记忆犹新。
    甚至，他感觉到自己脖颈上，被姜十五这个恶魔，用牙签捅出来的，已经结痂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还有那晚姜十五露出一口大白牙叫了宋云岚一声“小叔”。
    姜十五见到宋远一直看着他，对他张了张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还给了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见到姜十五的大白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悄然跃上宋远的心头。
    那天晚上以后，他提心吊胆了三天，也没敢在派出所继续为难姜十五。
    姜十五出去后，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他还以为宋云岚就这么放过他了呢……
    完了！
    这下真完了！
    宋远只觉得脑袋发蒙，头脑发晕，冷汗顺着脸颊簌簌而落。
    耳边传来，劳德筑有些听不真切的声音：
    “宋队，宋队，宋远！
    发什么愣呢！”
    声音由小到大，由模糊到清晰。
    宋远吞咽一口唾沫，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宋，宋局。
    我是宋远。”
    劳德筑见原本同样会说话的宋远，在宋云岚面前，表现得就像老鼠见到猫时的惧怕样，真想狠狠踢他一脚！
    没见过这样上不了台面的！
    就这心理素质，还让他怎么向上面推荐？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姜十五瞧见宋云岚趁着劳德筑在叫宋远的时候，那只被劳德筑两只手握过的右手，在他自己的裤腿上蹭了又蹭。
    蹭完，宋云岚仍是语气平淡地说：
    “时间不早了，都进去吧。”
    呼啦啦一群人又涌进了派出所的会议室。
    等所有人都坐好，宋云岚走到会议室的最前方站定，面色肃穆。
    他一抬手，侧后的姜十五递上了一个文件夹。
    宋云岚翻开文件夹就开始宣读：
    “……
    经上级考察、研究决定，解除劳德筑，派出所所长职务。
    解除宋远，派出所治安队队长职务。
    派出所所长一职，由原副所长程国勇接任。
    派出所治安队队长，由原副队长……
    派出所副所长一职，由上级另行任命。
    并令，劳德筑、宋远两人在规定时间，到区局督察处接受调查。”
    任命一经宣布，全场皆惊！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劳德筑一下子就傻了，嘴里念叨着：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不是所长了？”
    宋远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次，靴子真的落下来了……
    程国勇也有些懵。
    他这就成所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