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棉衣是宋念刚给买的。
中午还簇新的棉衣,这会儿滚了一身的泥,棉裤更别提,被泥巴糊的都快要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小弟,我今天怎么跟你说的,衣服弄脏了就得洗,洗的次数多了就容易坏,天气这么冷,洗了也没法干,你想挨冻吗!”
周博文缩了缩脖子,小手背在后面,瘪着嘴,想哭又不太敢。
大哥也这么凶。
宋念没阻拦周博宇教育他,拽着衣服把人揪到自己跟前伸手摸了摸,“还不算傻,知道不去泥浆里滚,衣服还没弄湿。”
“大伯为什么打你?”
“大伯说我偷向阳哥和丹丹的小青蛙!”
周博文抬手就擦了一把眼泪,泥土蹭了一脸像只流浪猫一样,“我说我没偷,他不信,还说我骗人,要替爸好好教育我!”
“小青蛙呢?”周博宇伸手去摸他的兜,脸上有点慌,“小青蛙被他们拿走了?”
妈第一次给他们买玩具就被弄丢,那可是五毛钱,不是个小数目。
万一再把妈刺激病了怎么办?
周博宇打了个寒颤,手心汗津津地攥着周博文的小手,大有一副要是挨打就立马护着弟弟的架势,“我这就去找大伯,把小青蛙要回来。”
“当然要去找他。”
宋念转头就把院门落了锁,牵着周悦,面色不虞,“大人抢小孩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啊?博文不是小偷,这事今儿个得说清楚。”
小孩子天真的恶意,有时候也很伤人。
周博文在那么多小朋友面前被一个大人说成小偷,下次再出去玩,说不定会受到孤立和排挤。
没人愿意和一个小偷玩。
“博文,你大伯他们在哪呢?”
有人撑腰,周博文也不再接着掉金豆子,肿成萝卜头的小手神赳赳气昂昂地朝前一指,“大伯抱着向阳哥和丹丹回家了。”
若无必要,宋念是不愿意去周家那一亩三分地的。
但她今儿个带着孩子,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周家去。
天已经黑透,她顺势把今儿个从镇上买的银色大手电筒拿上打开,强光照亮她们脚底的路,周博文老实的跟着走了两步,就和周悦跑到前面踩光柱闹着玩去了。
“妈,对不起。”
宋念听到声音低头看了眼一直老实站在她身侧的周博宇,声音轻飘飘的,“你不用为了博文道歉,你虽然是老大,但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大人都不敢保证能一点都不出纰漏地看着孩子,更何况你。”
“作为老大,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给我省了很多心。”
宋念扪心自问,自己以前在孤儿院当孩子头的时候,也不如周博宇有担当。
她不想跟他讲那些为人兄长应该怎样怎样的大道理,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她有时候希望他能轻松一点做个快乐的小孩就行。
周博宇眼中泪花闪闪,咬着嘴唇低头悄悄地用衣袖擦了。
宋念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无声的安慰,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了,看我怎么给你弟找回场子。”
周博宇抬眼,才发现弟弟妹妹已经停在了院门跟前。
老周家的宅基地,在下塘村是能数的着的大。
长子周胜是镇上的电影放映员,经常上山下乡,但也算是铁饭碗,一个月35块钱的工资足够让他在下塘村被人高看一眼。
再加上还有一个当兵的周祈,老周家除了李春花和这两个儿子,其他人全都下地挣工分的,因此,他家这五间大瓦房,在村里也是数的着的气派。
正屋三间大瓦房,右边是周老头两口子住,左边住着周胜两口子带着周丹丹住。
靠院墙的东间也盖了两间大瓦房,一间是周家最小的儿子周运带着周向阳住,另外一间,是周家最小的闺女周爱珠住的,至于原主,当初带着孩子住在院子西间和厨房一起搭的土坯房里。
老周家的院墙是用土坯拉的,勉强比宋念高出一个头尖。
院门紧闭,但里面能听到孩子的欢声笑语,宋念让三个孩子靠后站站,把一直拎在手上的马扎朝地上一放,踩着便趴到了墙头上。
“周胜呢?”
宋念把手电筒放在自己的下巴上,故意阴森森地喊,“让周胜出来!”
“啊!”
刚从屋里出来的李老太看到墙头趴着的人影粗着嗓子尖叫,“什么东西!老大!老大!”
宋念嗤笑一声,放下手电朝她身上照了照,“一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快开门。”
听到亲娘惨叫的周胜跑出来,听到声音眯了眯眼朝宋念看去,“老二家的?”
“大哥好眼力,给我开个门呗。”
周胜扶着李春花,一本正经的开口教育,“娘,你怎么连老二家的都不认识了?还吓成这样。”
“你先进屋,我去开门看看她来干什么。”
宋念跳下马扎。
“不是我说你,老二家的你好端端的趴在墙头上干啥?娘年纪大了禁不住吓,咱们做小辈的,一定要懂得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