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
李云齐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下午三点十二。两点半上课,一节课一个半小时。不是秦雨泽回来。
那门还在响。
李云齐将自己面前的文件夹盖住,站起身,开门。他没有想到凯尔会来找他。
凯尔:“你看起来很惊讶。”
李云齐:“……是啊。”
凯尔歪了脑袋,看了一眼寝室内部:“我们就这么站门口聊吗?”
李云齐让开身子。凯尔在秦雨泽的椅子上坐下,看向坐进自己椅子里的李云齐。
凯尔:“我以为你去上课了。”
李云齐的头一直低着:“你说过可以不去。”
凯尔:“至少也应该在图书馆。”
李云齐:“我不想去。”
凯尔:“因为安康医院的事吗?”
李云齐抬头,盯着凯尔。
凯尔:“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李云齐沉默很久,还是摇头。
凯尔:“我们牺牲了一个队员。他牺牲自己断后,被转化成了红神的先锋。他用生命拖延的时间让剩下两个队员成功生还。”
李云齐表情扭曲了。凯尔听见面前的男孩轻轻的声音。他说:“我就知道……最糟糕的情况……”
凯尔看着李云齐。她在等。
“如果你们……早点把他们撤出来……如果你们根本就没有把他派拍过去……那怎么会有人死!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告诉过你不止一次!但是你没有听!你们任何人都没有!所有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只要你听了我的话!”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静止了。
凯尔看着李云齐失控的面部表情和尽力控制的手部动作。她能感受到李云齐的愤怒。那愤怒冲刷着她。像海浪一层一层袭来,冲垮岛屿上孤独的一棵树。像火焰一浪一浪翻腾,焚烧锁在十字架上的一个人。
李云齐眼中的赤红却缓慢地消退了下去。不是因为自己想明白了什么,而是因为他看见凯尔的脸。
自己的师父看着自己。她脸上的表情是这么的哀伤,他此生从未见过。他突然觉得,她有某种强烈的哀伤被锁在了她的心底,却不能彻底锁住。在监牢的缝隙之间,那些哀伤溢出那座监狱,氤氲成一片哀愁的云,圈禁着这个女人。她无力收拢,也太累于收拢。她就这样看着自己,像一个堪堪活着的余烬。
散发着泪水味道的余烬。
李云齐缓缓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他想起无面对自己说的话。“说到底,这是你的无能,和别人没有关系。”
李云齐:“对不起。我只是……”
凯尔:“不,你是对的。我想,我确实欠你一个道歉。我过于轻视了你的梦。是我导致了这场事故。这就是我的错。”
李云齐没有说话。
凯尔:“那天你来指挥中心的时候,我没有说话。但是我那时就想告诉你,我答应你,之后有关这件事的一切我都会让你参加。至少这件事上,不会再有事情瞒着你了。”
李云齐看向凯尔。
凯尔:“我不是以你师父的身份来找你的,不仅仅是。我还是以教务处主任的身份来的。帕丁已经决定了,因为你梦境被低估的重要性,之后的事情你必须全程参加。你唯一可以选择的是心甘情愿地参与,还是不情不愿地参与。”
凯尔:“这件事情还没完。我找到了中文地区的红王之子。我相信他们还会有下一次。”
李云齐表情变了:“那你明知道……这次何必单独来这一趟?”
“来确定一下你是愿意的。以及……”凯尔看着李云齐,嘴角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像偶遇经年未见的旧友,“帮你排除掉不情不愿的那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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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丁从自己的椅子里起身,迎向从门外走进来的人。
那个外貌看起来约五六十岁,但是精神势头却十分朝气的男人将帕丁上下打量了个通透,终于抬起手臂,哈哈笑着和帕丁拥抱在一起。
帕丁也无奈但衷心温暖地抬起手臂拍了拍老贝尔的背:“我也很高兴和你再见,贝尔。”
贝尔在帕丁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我们大概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帕丁:“我不知道,没算过,六七年了吧?”
贝尔:“我肯定不止这个数字。当我已经开始服役的时候你还在家族里呢。那之后一直没机会再见面了。”
帕丁:“好吧那真是好久以前了,我都不记得有这么长时间了吗?”
贝尔突然就犹豫了起来:“……希尔伯特少爷……还好吗?”
帕丁:“嗯还好,在这学校的小湖旁边旁边有一栋属于他的小屋,也不需要操心什么。你不打算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