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户就有百户,邳州城的百姓陆陆续续开门,站在了街道上,一位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
“沈将军,我等都曾听过沈将军大名,也都知道将军屡次将敌军挡于东离边境之外,不让他们侵占东离分寸土地。
东离的边关,是将军带着兵守的,我们心里都清楚将军绝不会伤害我们。
可我们也实在是怕,若是,若是……”
当年邳州城内瘟疫横行,整座城沦陷在铺天盖地的绝望之中。他们等了许久,却只等来了圣上下的‘锁城’的旨意。
他们中大多老人能活下来,全靠沈建山派士兵,偷偷给他们扔了粮食和药材进来。
毫不夸张,若是他败了,圣上可能会因为他们对沈建山的支持,而……屠城!
“我知老先生的担忧,你们放心,我与众将士稍加休整,即刻离开。”
他明白他们的担忧,他也无意为难他们。
“将军,我等家中还有些米面,打仗要先吃饱饭。”老者朝着沈建山弯了弯腰,“邳州城众人,愿将军,百战百胜!”
沈建山深吸一口气,朝着面前的诸位百姓拱手行礼。
“沈某,定不负所望。”
京城,丞相府。
江灼将收到的信折起来,随手用火折子点燃,看着火光一点点吞噬掉纸张,他眼神越来越深。
“长风,传信给宫里那个,好好照顾咱们的皇帝,毕竟时间不多了。”
“是。”
长风领命而去。
“玩火尿炕哈。”江翎在他对面坐下来,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我都多大了?早就过了尿炕的年纪了。”江灼无语的开口,“沈将军已经进邳州城了。”
“嗯,比想象中要迅速啊。”
“城外的流民也都以将军府的名头安顿好了。”
一切得民心的举动,他们都不会放过。
“以前总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句话惹了那位不悦,脑袋就要离体。现在真干起这种大事了,心底反而平静了。”
“您每天在早朝上偷偷睡觉,我也没见您战战兢兢的啊?”
“你怎么知道?”他睡的那么隐秘,都让他知道了?
“我不瞎。”
……
京城,冷宫。
“您是宋家人?”沈卿有些震惊的看着宋思雨,“宋家人不是都已经……”
“都已经被杀光了,对吗?”宋思雨冷笑一声,“难得像你这么大的孩子,还有知道宋家之事的。”
沈卿抿了抿唇,她觉得她有故事。
“宋家大小姐宋思瑶之子江灼,是我未来的郎君。”
“阿姐的孩子……”宋思瑶眼眸轻颤,她轻笑着,“竟然真的姓江。”
“您,您是宋思瑶的妹妹?”
“我自幼不喜琴棋书画,就喜欢跟着外祖一起外出游历,扮做小书童跟在外祖身后。久而久之,外人就只知宋家大小姐,忽略了我这个二小姐。我也乐得自在,偶尔回家给阿姐带好多新奇玩意。
有一次我与外祖抵达一个木偶村,我亲手为阿姐准备了一个木偶,可是却得到消息,说宋家谋反。
宋家上下满门抄斩,我却凭借鲜少有人认识而逃过一劫。我回京城想要看看宋家的模样,却被慕容盛抓了回去,他那时候还只是废物皇子。
我壮着胆子跟他做交易,我告诉他,她们学的是琴棋书画,我学的是天文地理,我助他登基为皇,他替宋家洗清冤屈。”
宋思雨眼中满是恨意。
“你知道,我在这冷宫,待了多少年吗?”
沈卿没有回答。
“今年,是第十八年。”
是永顺十八年,也是慕容盛登基的第十八年。
“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我关进了这冷宫。我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妃子,被他用各种理由送进来。从风光无限、趾高气昂,到疯癫痴狂,竟然觉得可悲。”
“我竟然会相信他,相信一个昏君的儿子会是好人。”
“我宋思雨走过那么多路,读过那么多书,通晓那么多道理,能凭一双手把一个废物捧成一个皇帝。”她抬起双手垂眸打量着,“却独独看不透一个男人的心。”
其实她完全有能力逃出去,离开这里,换一个身份活下去。
可她不敢,她落得这个境地,她难堪。
“姨母,这不怪你。”
她这声姨母,喊得倒是顺溜。
“呵,你认亲倒是认得快。”
“实不相瞒,我爹谋反了。”
“所以,慕容盛把你抓来要挟你爹?”宋思雨给沈卿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