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禾退殿时,暗下决心一定要听陛下的话。
真要是因为睡一觉丢了半年俸禄,可没人帮她养家。
她还没傻到真把司马瞻送的那一箱金银花掉,它们只能当做一个退路,最好是永远也用不上。
司马靖的前车之鉴还在呢。
她这会儿心里惦记着祝文还没看,又顾及着官仪不敢疾走。
滋味着实不好受。
……
这日便没有下值一说了。
石赟果然十分尽责,直说自己去外头寻口吃的,然后在宫外等她。
她劝了几回无用,只能由他去了。
礼服换好,又将负责礼乐和宴仪的下属都尽数叫来,重新安排了一些小节,剩下的就是只等使者入京了。
使臣们要先入太常寺与宾礼,然后才能入太极殿。
这次是鸿胪寺卿做了使持节,据陛下所言,还不知此行他们揣着什么心思,不必出动太常寺长官。
给他们脸了。
是以一个时辰前,郑逸就带了狮舞百戏去了城门迎接。
……
这几日是回南天,各处都是湿热一片。
易禾跟太常寺的同僚在衙门外头立等,只片刻就觉得出了一身薄汗。
少卿在她身侧问道:“既夜间入城,理应让他们在官驿歇息一晚,明日养足精神才好上殿,陛下如何这么心急,这就要接见他们。”
易禾笑笑:“歇了这一晚,精神是养足了,怕是心术也养足了。倒不如趁着他们精力不济的时候,再趁机灌上一席酒,保管能看得更真切。”
想了想又道:“再者,陛下漏夜迎接,他们也说不出别的。”
少卿点点头:“只是咱们辛苦。”
“无妨,反正白日里也还是这些功夫,左右这一夜是睡不成了,不如把宾礼扛过去,免得明日受累。”
少卿面露愧色,只垂首道:“大人所言极是。”
她正预备派个人前去外头接应次介,看看能不能将时辰再掐算地准一点。
人还没寻到,忽听夹道上传来一阵呼号:“库房走水了,库房走水了!”
声音愈来愈近,易禾面色倏地一变。
前排几位同僚也面面相觑,也有惊惧之色。
报急的铜锣每敲一声,易禾的心就猛跳一下。
心中暗叫一声糟了。
库房里放着五礼祭器,十分贵重且无有余制,另外存了一柜子的礼单礼簿,最不要紧的还有一堆舞乐生服。
再就是库房后头养着牺牲。
若牺牲都被烧死,月末的祭庙陛下不得将她杀了给先祖上贡?
现在最安全的恐怕就是放生池里白青养的那只黄头庙龟了。
那是太常寺里卜算用的。
她一边提了官衣,一边往库房跑。
心里不停默念,对不住了,我的九族。
……
“大人,你跑慢些。”
白青在后头且追且喊,大人素日里看起来斯文有礼,谁知道跑起来腿脚竟然如此神速。
易禾顾不得回头,只说:“你跑快点倒是真的。”
“大人,你听我说……”
“到了再说……”
易禾跑到库房,只见一群人已经开始在提了水囊灭火。
她喘息未定,一名库吏忙上来请示:“大人,这火起的十分蹊跷,库房从不让进火烛,而且这门栓也是好好的,不知为何就着了火。”
易禾一把揪住他耳朵:“你同本官说有什么用,留着去太极殿说,看看陛下听不听你这些废话。”
说罢她将人拨开,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查看火势。
还好,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嚣张。
可若是不能及时控制,后果也不堪设想。
她随即命道:“开唧筒。”
库吏同她确认:“大人,真的要开吗?”
此时白青匆匆赶来阻止:“大人,眼下开不得,礼簿礼单都在库房最里头,这火势还能救一下,或许烧不到西墙根。可是这唧筒一开,那些东西肯定都废了。”
易禾知道他们迟迟未开唧筒,就如白青所担心的。
这里面的已经不只是一墙的礼簿这么简单,而是这些东西烧没了,之前太常寺在司马微一案上的证据也都没了。
自打太常卿的署官知道了这些礼册单子有些讲究,自此都十分谨慎,甚至素日里都无人再去翻阅。
易禾最是清楚,这其中都是谢昀及其党羽向司马靖行贿的要证。
若是一朝毁于此,那这群人可就真的没有一丝后顾之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