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指腹拭血,而后伸了舌尖,将这血卷了进去。
易禾见他笑得邪佞,野狼一般的眼睛里全是戾气。
忽然觉得,她应该是从未了解过他。
这七年里,他兴许也无数次短暂地露出爪牙,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听不见的时候,觉不出的状况里。
“狗东西。”
想到此,她又愤愤骂了一句。
有诚眼里染上一丝诡异的兴味,他挑了挑眉梢:“我与你随侍许多年,你素来矜持守礼,竟是第一次听你骂人。”
“再骂一句来听听。”
“贱人。”
有诚又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好听。”
他将手抬向她的下巴:“来,叫着我的名字再骂一次。”
”对了,我是独鹿王刘隗。”
……
易禾不知道这算什么嗜好,但知道如果真的骂下去,就是被他戏弄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如了他的意。
她狠狠将他的爪子打到一边。
有诚的手停在半空,面色突然沉静。
易禾也听见了马蹄声,就在几里之遥的地方。
“让我们猜猜,来的是司马策还是司马瞻呢?”
“无论是谁,你今日都没有命活了。”
有诚得逞地笑了笑:“这却错了,只要本王不杀你,就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建康。”
“哼。”
“不然你我打个赌,你若输了,就跟我回西北,大当户你不稀罕,就做本王的王后如何?”
易禾霎时懵住。
她开始搜寻这些年的记忆,唯独记不得何时在他面前暴露过。
有诚见她神色沉郁,又笑笑:
“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还怕他们跟我抢呢。”
易禾稳稳心神细想了下,这个赌大概是打不得了。
现在北地几个皇子党争纷沓内乱严重,他们各自画地为王,已经消损了不少气数。
因此目前才成不了什么气候。
对于大晋来说,自然不希望他们上下一心羽翼丰满。
有刘隗这个搅屎棍横在中间挺好的。
他们斗上个十年二十年,别国就能趁机养精蓄锐。
所以,除了北地皇室,或许其他人真的都盼他活久一点。
……
“白衣仗剑,独立山巅,是你们大晋的二皇子呢。”
易禾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只担心司马瞻寻不到她,所以才去了山顶远眺。
“殿下!”
她趁有诚不注意,匆匆喊了一声。
随即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山顶落下。
有诚默默念了句:“犹夫尘外士,飘然有仙质。”
“司马瞻,我们又见面了。”
司马瞻只瞥了易禾一眼,即看向有诚。
“你派人盯着本王就罢了,为何还要掳他?”
有诚突然就笑出了声:“说这些废话,我不掳他,你怎会现身?”
司马瞻沉默片刻:“好有道理。”
……
易禾只知果酒烈,没想到这北地的酒更烈上几倍。
她此时有些头痛,碍着有诚在,十分不想在他面前露怯。
因而见了司马瞻,也打起精神,免得被笑失了文人风骨。
有诚却浑然不知,一味对着司马瞻讲条件。
“用易禾换你五万西北军如何?用完就还。”
易禾心里笑了笑,这狗东西打得一手好算盘。
自己攒不够人来起事,拿她当筹码。
……
司马瞻手里拈着马鞭,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掌心上。
“五万还是太少了些,不如本王借你三十万,可直捣皇城,也不用你还。”
有诚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耐了性子又说:
“我朝太子平庸,不配立为新主,若你此番助我事成,日后我将奉大晋为上国,年年岁贡,你看如何?”
司马瞻原地踱了几步,又盯着他瞧几眼。
“本王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狼崽子,罢质偷逃视作儿戏,杀兄弑父不在话下。若今朝助你成事,待你韬光养晦日渐壮大,必会将我嗜血啖肉……你这是让本王养虎为患。”
有诚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也没有继续游说。
“没错,殿下觉得在养虎为患,我觉得是在与虎谋皮。”
“既谈不妥,那人我就带走了。”
说罢提起缰绳,作势就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