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瞻没有回王府,而是在乌衣巷寻了个少人的酒肆钻进去。
他仍然郁结。
皇兄方才在御书房回他:“冀州的事朕会派人去查,你放心便是。”
他苦笑着应了一句:“皇兄要查什么,无非就是再杀几个人。”
这句话纯粹是为了给皇兄添堵的,因为若是派他去查,他也是至多杀几个人。
然后他便听到皇兄无奈地叹息声。
“你身为皇子,必不能做个断袖。”
“并非断袖,只是心悦一人。”
“你之前并未有过心上人,所以难免……”
司马瞻马上截断他:“所以难免失了章法,同第一次打仗一样,先摸着石头过河。”
皇兄拉着脸沉默良久。
“你是摸着石头过河么?你是摸着朕过河。”
……
没错,他现下忌惮皇兄。
皇兄也知道他忌惮。
所以他才四两拨千斤,让自己满腹的疑虑怎么来的,又怎么憋了回去。
“那皇兄还肯给机会吗?”
“捐纳时不是已经给过了?”
“不够。”
“朕可以给你机会,你自己要中用。”
现在想来还觉得十二分的好笑。
皇兄一边警告他不要一时糊涂做个断袖,一边还大开金口愿意给他机会。
明摆着就是觉得自己不中用。
以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之前从未深思过皇权到底有多要紧。
无非就是高坐龙椅之上,受几个头。
或者是三宫六院,莺燕环绕。
可那是要用每天批不完的奏疏和议不完的朝政换来的。
他并不觉得值当。
现在他知道了,皇权当真是个好东西,若没有皇兄恩准,许是易禾又要被责令身为天子近臣,不可与朝之重臣过往甚密了。
也或许,他如果昨日不急着将人杀了,也能知道些皇兄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他仍不后悔。
若真有能捅破天的机密,依皇兄的心术,不可能丝毫不觉。
这个一国之君皇兄做得很好,他没有一点不放心。
只是,他更想听易禾亲口告诉他。
尽管那一天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来。
……
“公子……贵客……”
酒肆中的小二挂着一脸讨好的笑意过来。
“打扰贵客,现下门外来了一个卖唱行乞的瞎子,可是天上落雨,鄙店只有您一位贵客,所以同您打个商量。”
司马瞻昨夜本就饮了不少,这会儿又几盏下肚,脑中有些混沌。
“说这么多废话,到底要本公子怎样?”
“若您不介意,小的想让他进来躲躲雨。”
“哦,进来吧。”
大晋向来士庶坐不同席,若是乞丐再降一等,不可同室。
这小二想必是见自己衣着华贵,生怕他一个不如意将这酒肆拆了,故而特意来问了他的意思。
“打扰贵客了。”
门外果然进来一个男子,手执一根磨得光滑的棍仗。
一只手张开探着桌角,想找个合适的地方。
那小二是个好心的,引着他坐去墙脚的一个小墩上。
“今儿掌柜的不过来,你是个有运道的。”
那男子忙殷勤道谢:“多谢贵人。”
左右无事,又见这眼盲之人可怜。
司马瞻将自己案上的一盘果子给他端了过去。
“你既是卖唱行乞,不如今日就在此处唱一曲,本……公子有赏。”
男子立时起身揖礼:“多谢,多谢贵人了。”
“要唱什么?”
“不知贵客可爱听霸先?”
司马瞻眼神暗了一暗,随即正色道:
“听说过,是个兄弟阋墙的戏文。”
那男子笑笑:“正是,这一曲是小的最拿手的。”
司马瞻掂了掂袖子:“唱来。”
这戏文并不复杂。
说是一国的八皇子能征善战,一次将敌国尽屠之后,却不返京师,而是在一片废墟之上自立为帝。
原因是当年他的父皇御驾亲征被困敌手,而他身为太子的皇兄竟毫无作为。
最终是他从边境赶来解了灭国之危,可是为时已晚,父皇还是惨死异国。
后来自己屡建奇功,皇兄也在京都过得滋润,日日酒池肉林,惫懒国事。
并且大言不惭地说:“有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