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又行了两刻左右,裴行在外头回话。
“殿下,王显已经带着吴州官署和世家公卿在外迎驾了。”
司马瞻应了他一声,又对易禾命道:
“一会儿大人先下车。”
易禾一琢磨,王显一定认为这车辇里坐的只有司马瞻一人,所以他们要先拘好礼请他下车。
如此一来,自己倒白捡了个大便宜。
王显官居正四品上,虽说对她行个缓礼不算吃亏,但是今日的阵势太大。
放在平常,她肯定没有让群臣一同见礼的待遇。
知道司马瞻打的什么主意,两人相视一笑,就这么拍板定了。
……
仪仗越行越缓,直到住了步子。
王显和一众官署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易禾再整衣冠,拎着衽下的一角官衣下了车。
裴行亲自为她打帘。
往外探头一看,眼皮底下乌泱泱几十个后背正在行礼。
她落地朝众人还礼:“见过诸位。”
王显抬头一看,双目微怔。
来人一身绛纱官袍,白缘中衣。
眉目如画,眼波流转。
只有中等身量,又较寻常男子清矍许多。
姿仪实在是太过耀眼,只是,全然不似个武将啊。
裴行在身侧对王显介绍:“这是太常卿。”
王显恍然应一声,忽又想起车内还有一位尊驾,立时后退一步,再行揖礼。
见九卿已经用了上行缓礼,见王驾,只能再缓一些了。
易禾觉得仿佛过了三秋,司马瞻才慢腾腾从车里站出来。
“免礼。”
声音悠悠沉沉,辨不出喜怒。
王显才让易禾惊了一回,这厢抬头又有些愣住。
吴州也有传闻,晋王殿下生得神姿佚貌,如瑶林琼树,观者倾之。
当时是不以为然的,如今一见方觉自己形秽。
……
易禾观王显,初初一见不觉惊艳。
待他一边为司马瞻引路,一边同他攀谈时,才知为何他被吴地百姓称为第一美男。
只说样貌,他远不及司马瞻夺目。
甚至微微一笑时,眼角已然现出几丝浅浅的纹路。
难得的是他独一份的气度风骨,超然出尘,爽朗清逸。
闻之若松香盈室,见之若春露秋霜。
难怪在橙说三十六岁是男人最美的年纪。
能有这等风姿,就是四十岁也照样迷倒许多女子。
“昨日王驾莅临,下官得到消息就驱车赶往驿馆,不料还是慢了一步,馆吏告诉下官,说殿下不欲在此下榻,先去体察吴州民情。下官闻言,方知怠慢,惶惶一夜。”
王显言笑晏晏跟司马瞻告罪,果然用了这一番说辞。
司马瞻也笑回:“大人言重了,只是馆驿规矩大,本王住不习惯。”
说罢他偏头朝易禾看过一眼,仿佛要跟她确认一下之前他们的预言。
却发现易禾正笑吟吟瞧着王显,眼睛一眨不眨。
……
王显这个私邸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略略一瞧,竟比晋王府的规模也不让。
可偏偏你连句僭制都不能提,人家是祖传下来的宅子,总不能无端取缔。
也难怪陛下忌惮门阀,这样势大的门阀若再多几家,大晋就说不准姓什么了。
王显将宴席安置在了后院,左右分了两列席位。
众人拾阶而上,王显特意关照了易禾一句:“大人当心脚下。”
……
席间有一年轻女子正在指挥布席,王显招招手将她叫来。
“这是舍妹。”
说罢他凑近司马瞻,小声补了一句:“闺名王梓。”
易禾也听见了。
虽然大晋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但是女子闺名通常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
礼记有云,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
王显这个举止,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王梓姿容气度与兄长有些相似,美艳倒算不上,但十分端雅大气。
如果易禾没记错的话,庾太后最中意这样的儿媳。
王梓疾走上前和司马瞻见了礼。
司马瞻叫了免礼,也没好意思着眼端详。
……
王显又引他二人前往偏室更衣,送至院内便告礼退了。
待庭内只剩他二人时,司马瞻在前头忽然转过身来。
又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