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闪烁至此,老妪浑浊的眸子里,杀意突然凝聚,近乎实质。
到这一刻,见怪了阴谋诡计的老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坏在了何处。
牟家那老家伙,竟然以仅剩的寿数为代价,在她道心上埋下了一道名为【万念俱灰】的种子!
如果不是时间不多了,她极有可能会拼着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下场转身回到牟家,当着那老家伙的面将他一家老小生生打杀了!
怪不得,怪不得……
她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不死,道心早就坚若磐石,连千余年前那一场祸事,都没能动摇她的她道心,越是到了关键时刻,愈是该从容镇定才是。
眼下,她却满心浮躁,杀意大盛,一心求死!
老家伙依旧狠。
一如当年。
结果,这位曾经在天荒禁区震慑同辈数百载的老名宿,究竟没抹去道心上,“万念俱灰”这四个大字,代价太大了,一旦动手,她极有可能失去最后一份力量,失去最后的先机。
一双冷静的老眼终究是昏花了。
压着杀意,老妪看了一眼牟家祖宅,忽然自嘲,“老道友之决绝,老身自愧不如,但你牟家落井下石这一笔浓墨,老身记下了,也请你牢记,只要老身不死,便不会食言,定要你断子绝孙!”
老妪一身血迹忽然间干透,抬手拢了拢花白头,指尖恰好触碰到间一有着两道裂痕的玉饰,她到底没有急不可耐,宁幽是很重要的筹码,然6青山同样生死未卜,等着她这师尊营救。
垂暮的身影向前走出一步。
下一刻,花白间玉饰出现第三道裂痕,老妪瞬间出现在小镇最为神秘的长生巷内。
天穹突然响彻一道雷鸣,雷光淹没黑夜,似就眼前。
在宁无心的印象中,她这位老祖母的腰杆子似从来没有过一丝弯屈。
可今夜,当老妪踏入这长生巷之时,如老青松的腰杆似突然就弯了身,整个人平白矮了半截,老态龙钟,深深吸一口气,她这才朝着印象中传承有长生树的五座祖宅走去。
她敲响第一户,已是丑时。
天穹又一道雷鸣作响,积蓄依旧的大雨终于降下,大雨倾盆,淹没了夜色。
老妪却完全不管不顾,任由那大雨落到身上,待叩门声落下,苍老的嗓音忽就冲破了雨幕,只听她道:“天荒城宁氏宁赤颜,厚颜恳求一截‘长生木心’,以我徒儿之资质,一旦渡过此次危局,一朝生死后,若有醒时,青云之上,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再生之恩!”
话毕久久都不曾有回响,老妪了然,这些人必是看不起百年过去却依旧桎梏筑基境界的6青山,她心中满是冷然,深吸一口气,继而低沉道:“你们看不起我徒儿,那我孙儿呢!?以他之资质,一旦渡过此局,百年后,天荒两界台上必有他一席之地,三百年后两界之战中,必将崛起,届时,就是挣脱这神憎鬼厌的囚牢也并非绝无指望!”
她当年能立下赫赫战功,能给霍氏支脉换来一个举族搬迁的机会。
她孙儿一旦复原,走的路只会比她更宽,更远!
只滂沱大雨下,回应老妪的是重重的漠然。
一户,两户,一直到第五户,老妪依旧没有求到,甚至连一个回应都没有,小镇内被誉为“贵不可言”的长生巷,这一刻,除了那磅礴雨幕哗然外,再没多余的声响——
老妪孤零零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任由大雨倾盆,一股讥嘲无声蔓延。
曾经为了“天荒禁区”整个族群荣耀,抛头颅洒热血,大战了数百载,最终却没有落得个好下场的老名宿,蒙尘的道心,突然就有些失衡,浓浓的怨怼充斥在脑海之中。
尤其是想到,同样为族人征战的独女因为自己的缘故又一次遭到针对,死于非命,连尚在襁褓中的孙儿,也遭遇不幸,活了几千载,一直恪守道心的老妪,忽然就怒不可遏,继而三千载固守的涵养被她自行打破,扬声恶骂一句:一群无耻之辈!
“我宁赤颜扪心自问,这一世几乎都贡献给你们所谓的‘天荒一脉’,为你们所谓的荣耀杀了多少敌人!?力挽狂澜过多少次血屠万里的大战!?救过你们十二古族多少天骄!?杀过多少的域外修罗,深渊夜叉!?老身如今落难了,你们竟是连最后一丝香火情都不肯还,难道就不怕那供在祖庙中的先祖牌位,终有一日会被你们这些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之辈牵连?”
老妪越说脸色愈阴晴不定。
她是太清楚,在那座禁区中,忘恩负义之徒,比比皆是,眼下这几户,又算什么呢!?
呵。
若在今夜前,这些人断是不敢如此的,不论是她自身的实力,还是背后的宁家嫡系……
岂敢刻薄了曾有过赫赫战功的战士?
可惜,那一场干戈后,不单是牟家那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