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陈涵,刚刚三十二岁。
他的一生,同样充满传奇,如果站在他的角度,想必也能说出个波澜壮阔的故事来。
九六年十六岁还没有十七岁的他,在楚二第一份基业渔场当中。
与长林,以及自己老弟陈灿提刀砍人。
从那一年开始踏足江湖,此后十六年间,在临沧以那座小小的茶楼为基业,直到如今攀附上当地那位万里侯。
如果单单是从江湖而论,除开楚二之外,数他混得最成功。
我是半途而废,在他这年纪时,已经开始积极洗白。
他登门拜访,实属在我的意料之外。
但我还是接待了他。
我头脑很清醒,特别是活到如今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因为单纯的喜恶来衡定一个人。
陈涵于楚二而言,搞些事情真的该死。
但从始至终,我与楚二没交情,较真来说,因为徐让,我应该厌恶楚二才对。
不必把听来的事情,带入到其中,以其中某人的角度,去看待一个人。
我依旧是在白天见林嘉豪的地方,见了陈涵。
他坐的那张沙发,恰好是林嘉豪坐的那张。
我从卧室中出来那一刻,陈涵立马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迎过来。
“罗老板,幸会幸会啊。”
“说来也是惭愧,小弟回来自己家乡做点生意,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拜访老哥你。”
我握住陈涵的手,轻轻一笑,“陈大哥,辛苦,辛苦。”
他对我说幸会,我对他说的是辛苦。
他叫我老板,我称他大哥。
一个是生意场,一个是江湖中。
陈涵摆摆手,与我一起坐到沙发上。
并没有相对而坐,而是就坐在我旁边,与我同一张沙发。
他轻轻一笑,“罗老板就不要开我玩笑了,你做大哥的时候,我还卵都不是,当不得这句大哥。”
再是厉害强大的人,都有着自己的行为习惯。
比如林嘉豪,他是知识分子,还是留学归来的知识分子。
我不能否定他的能力,因为许多方面我都不如他。
但他不了解江湖,开口就要我为他杀人,要拿什么东西来换这个死那个活。
而陈涵虽说打扮得人模人样,却在短短两句话间,把自己身上的江湖气展露无疑。
有着常年混迹于江湖上的那种油滑。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特征。
“陈大哥不要谦虚了,别说黔南州这个小地方了,省城那边都晓得,你这位从外地一脚踩回来的大哥。”
“要是你都当不起这一声大哥,又有谁能当得起?”
听闻我这两句话,陈涵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苦笑来。
“罗老板,也就是我,要是别人怕还以为你是在嘲讽挖苦呢。”
“我听得出来,你这话是真心的,但事实并不是如此,我虽然出身在省城,但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他人鼻息呢。”
顿了顿,陈涵脸上的苦笑转为一抹爽朗的笑容。
“罗老板,我这次来,一来是给你道个歉,我下边几个公司,和你这边姓王那位老板的公司有些摩擦。”
姓王,他指的是老林。
老林和常德航,至今身上都背着命案。
在改换身份后,为了做得彻底一点,连姓氏都一起换了。
“这还真就是大水冲龙王庙,罗老板,天地良心啊,我要早晓得柳巷镇那边是你有心思,我肯定收手不干。”
我笑了笑,对于他这些鬼话置之不理。
只是淡然说道,“生意场嘛,有摩擦正常,不过生意是生意,江湖是江湖。”
“陈大哥,我们之间最好是谈生意,可不要仗着自己是大哥,要和我过一过江湖手段,那这样可就有些伤和气了。”
这句话敲打意味很足。
以陈涵如今的体量,怕是只有昔年的楚二了。
至于他身后那位万里侯,倒是不用敲打,看他陈涵不顺眼直接打就行。
陈涵恍若没有听出我话中敲打的意味,依旧笑意吟吟。
“罗老板不见怪就好,我事情也多,又太多年没回来了。”
“一下子都铺开了,才晓得对面是你,我也是拖家带口,下面的兄弟,公司的员工,都指望着我吃饭呢。”
“盘子铺开这么大,要是一点都没捞到,实在是太亏损了。”
我笑着看向他,没有说话。
有些好奇,接下来他要说什么。
陈涵的定力比林嘉豪好得多,对于我这笑容,他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