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原本热气腾腾的茶水此刻正静静地放置在桌面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温度也在一点点地下降,直至完全冷却。
薛楼和王藏锋两人正坐在两张并排的单人沙发上,神情略显凝重。
而另一边,岳望北站在窗前,背对着办公室里的二人。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则夹着一根燃烧中的香烟。烟雾缭绕间,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从其紧绷的身体线条可以看出,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在汇报结束之后,陈东莱已经离开了办公室。接下来即将展开的这场讨论,无论从情感还是道理上来讲,他确实不适合参与其中。
“峡山镇毕竟是全县数一数二的大镇。中心区四万人口,附属行政村和自然村六万人口,加起来十万人;我只怕他力不从心。”岳望北面色冷峻地说道。
永安县一共十一个乡镇,最发达的自然是城关镇;城区人口二十二万, 各种县属企业无数,堪称“首善之地”。
排在其后的分别梅山镇、峡山镇和乾溪镇。这三个乡镇的人口在七到十万之间;由于矿产资源丰富,经济水平自然也不算差。
再往后就是七大乡。白马、金牛两个乡算一档;其下茅屋乡、镇河乡、永宁乡算一档;上游乡和画廊乡垫底。
他拿起手上的香烟,深吸一口;烟雾弥漫开来,仿佛一层薄纱,笼罩住了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庞。
紧闭双眼,让那浓烈的烟草气息穿透鼻腔,直抵大脑深处。他希望借此能让自己混沌的思维变得清晰起来,好应对眼前棘手的问题。“乡镇工作不比经开区;税收、教育、医疗,这几项哪个不算麻烦?他一个年轻人,搞搞经济在行;经营一个十万人口的乡镇?我觉得难……”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很不错了——先让陈东莱到城关镇党委副书记的任上过渡半年,熟悉了乡镇工作之后,再接任镇长;这样一来,没准再过三四年,就能沿着滕胜日的路子,一步到位解决镇党委书记,晋位副处级。
只是这小子不甚安分,居然连半年时间都等不了……
岳望北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陈东莱的打算。峡山镇是全县数一数二的大镇,如果他能趁着换届前八九个月的时间,搞出一些政绩的话,就能够有资格在换届时调任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可以是经开区的管委会主任,也能使某个乡镇的一把手。
但这会不会太着急了一点?一个位置还没坐热,就急着往前更进一步;虽说你确实能力出众,但这样急于求成,未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说实话,要不是自己亲眼见识过陈东莱搞经济的本事,恐怕早就对他心生恶感了。
见岳望北似有退缩之意,王藏锋马上开口,为自己的“得意门生”辩解道:
“东莱虽然年轻,但是做事牢靠,让他接任峡山镇镇长的话,我觉得不至于会闹出乱子;四月份他在处理蔬果供销公司时的表现你也看到了,能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保持沉着安抚职工,顺带还找到了幕后主使,我觉得他已经具备了处理群众工作的基本素质。”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咽下一口已经冷却的茶水。“而且峡山镇的情况特殊。峡山煤矿已经连续三年处于亏损状态,连带着导致整个峡山镇的经济状况急转直下;全县十一个乡镇,峡山的经济增速排在倒数第三,就连茅屋乡都比不过;再这样随波逐流下去,恐怕情况不妙。”
窗边的岳望北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峡山镇的情况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不下猛药不足以治沉疴。
邵震先是当了三四年总经理,把峡山煤矿折腾到快要破产的地步;又当了三年党委书记,把峡山镇的班子糟蹋了个干净。一来一回,峡山已经沦为三大镇中垫底的存在,连以前总是看不起的乾溪镇都不如了。
正当他犹豫间,只听身后的薛楼也突然开口:
“如果让东莱和峡山镇的马修搭班子,就不用担心他没有乡镇管理经验的问题了。马修是老乡镇出身,副镇长和副书记都做过,还在农业局有过经历;让他掌舵领航,可保无虞。”
岳望北总算转过身;他被薛楼的提议说动了。
让马修当峡山镇的掌舵人,陈东莱则充当经济发动机——这样的搭配完全称得上扬长避短,两人的长处都能有所发挥。他仔细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下这样人事调动会产生的后果,旋即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向面前的二人提问道:
“他去峡山的话,那空出来的管委会常务副主任,找谁来接?”
沉默片刻后,王藏锋给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保留陈东莱的原职,同时兼任。”
看到岳望北和薛楼用震惊的眼神望着自己,王藏锋出言解释道:“不论是南岸公路的延伸方案,还是经开区—峡山镇一体化规划,都需要两个单位紧密配合。让东莱同时兼着两边的职务,便于协调工作。”
这回轮到薛楼有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