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办公厅。
昔日市长办公室,已被封条粘住。
自打视察组从省里下来,整个市政府里,所有的官员、领导,甚至是科员,都不敢有任何懈怠,平日里还有些摸鱼的空档,如今是如坐针毡,夕惕朝干。
这种事,其实不是头一回经历。
江州上届市长被调走后,省里也有指导组下来,以指导工作的理由,肃清了一部分贪官,而后张启明顺利上位,平步青云。
党内各派系之间,竞争是少不了的,只有竞争,才能提高效率,才能束缚自身,不要犯错,不要被对手抓住把柄。
但到了市长这个位置,只要不犯下很大的错误,亦或者徇私枉法被人抓个正着,捅到了纪委部门,那基本上是能一路往上升的。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也不知是哪位退休了老领导讲的:在体制内啊,宁愿什么都不干,也不要犯错,宁愿去背锅,也不要推锅!
这可能是句玩笑话,也可能是句生意经,反正有不少新来的年轻人,都把这话奉为原则。
不说好坏,从长远角度来看,这反而更利于有能力的人上位,有能力的人,总想着做更多,总想着要表现,于是要犯错,犯错了就要成长,成长了之后,就能如鱼得水。
——上面的一些话,可都是那位死在车祸的张市长,写在日记本里的。
啪!
省公安厅副厅长严华,把日记本往桌上一拍,食指指着它,语重心长道:
“我说彭书记,您在这个位置上,也坐了不少时间了,不差这两年吧?是,江州失去了这么一个接班人,这么一个人才,省里的领导啊,都觉得可惜。”
“但您跟我犟个什么劲?我是不让您退休了,还是让您出来背锅了?”
“副市长我见过了,难当大任,市长这个位置,我看还是要您说话,举荐。”
“等您把主意拿了,今年市里的一切会议,都由您来主导,我看也没调查的必要了,回去交差,您轻松,我也轻松。”
一旁。
市委书记彭学义,拿着茶杯,抿了一口,大红袍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品味着那股热流,没有着急说话,显得有些为难。
眼前这位姓严的省厅副厅长,就是这次视察组的组长了,名义上是过来调查张启明死因的,但实际上啊,也是过来善后的。
怎么个善后法?
给公众一个合理的交代是一回事,最主要的,张启明死前刚被提衔,结果当晚就出车祸死了,会不会让市政府的其它官员心生余悸?会不会导致市里群龙无首,接二连三出现蝴蝶效应?
作为省会,那就是省里的门面,牌照,稳固局势,是很有必要,必须排列在第一位的,张启明到底是怎么死的,都可以往后放放。
市长没了,市委书记作为一把手,理所应当,得站出来,安抚群众,消除党内风声,光靠他们这些视察组,只能监督一时。
不能一直待在这,总要回去交差吧?
谁知道,这位市委书记却是跟视察组挑明了话,他已经向上提了辞呈,明里暗里都在表示,江州这个摊子,他不想惹。
一个处理不好,就要晚节不保。
其实想想也明白。
彭学义能坐上市委书记,功劳肯定是有的,不大,过错肯定也有的,不多,这些年如一座沉稳的老山,谁也撼动不了。
就连张启明也试过,用些不寻常的手段找找这位市委书记的把柄,谁知费了老大劲,最多只查到这老人家在上任那会儿,帮女儿、孩子送到了重点大学,顺带着盘下了一间茶室。
今时不同往日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把戏,在体制内可没那么好使,都是人,为自家孩子谋点后路,谁能借此发挥?
于是,就有了严华刚才那一番话。
你彭学义反正都坐了这么多年书记的位置,趁这个时候出来担一下大任,也不会对后续有什么影响吧?
“唉,”
叹了口气,这位市委书记将茶杯放在桌上:“老严啊,我看,这事儿,我们都退让一下的好。”
“你要是让我顶一两三个月,我还顶得住,你让我这把老骨头,顶上整整一年半载的。”
“恐怕是有难度。”
严华也跟着叹了口气:“照您老的意思?”
彭学义缓缓说道:“这样吧,你们视察组先调查着,万一真查出了个什么东西来,我彭学义就以市委书记的名义,把这个事儿给担了。”
“市政府后续所有工作,我来处理,我来安排,公众方面,我出面发言。”
严华皱起眉头:“您这话,我听不太明白,是觉得市长那,有什么蹊跷?”
“万一没调查出来呢?”
彭学义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