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泽

    白怿趴在岸边,紧紧盯着水中的一条黑鱼,瞅准时机,一个恶狼扑食栽进水中,却扑了个空,还吃了一嘴的泥沙。

    甩了甩头,两步跨上岸,倒在杂草中,白怿叹了口气道:“王与怎么还不拿叉子来。”

    躺了好一会儿,白怿开始嘴里嘟囔着:“哎呀饿死了!”

    身后出现一个顶着光头的中年男人道:“学了武,想吃什么吃什么!”

    “不骗人?”

    “骗你不长毛!”

    “臭光头你耍我吧!”白怿起身问道:“你会武功吗?”

    光头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道:“虽然我不会,但我知道这泽口里可是有一位绝顶高手!”

    白怿撇撇嘴道:“切!我在泽口住了十六年都不知道有什么人会武功,倒是每次我偷鸡的时候,见刘寡妇的竹竿耍的有模有样,你说的绝世高手,不会就是她吧?”白怿嘴角有一丝细微的扬起。

    “你这小子,拿我寻开心是吧,哼!”光头带着情绪道:“我说的那位高手,就是东泽那位姓王的铁匠,我可是亲眼看见过他杀妖的!”

    闻言,白怿立马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我刚来的那天,在临江城外,有水妖作乱,被他一剑就斩成了两截。”光头边说,边摆出手刀横切的动作,“他使的剑定然在家中,你若还不信,不如自己去探个虚实。”

    白怿心情大好,连腹中的饥饿感都减弱了不少:“我现在就去!”

    荒泽,隶属大夏国境内,这里曾是人妖两族的战场,十六年前,夏皇孟陉斩杀妖尊梅落庭,妖族便退避到了泽阴山中,如此一来,荒泽也就成了人妖两族的交界处,而白怿所处之地,正是这荒泽以南的一个村子,名为泽口村。荒泽引出一条水路,名为泽口江,水路将泽口村一分为二,这里的人常唤东泽口和西泽口。

    白怿无父无母,从记事起,他就生活在这里,有一个相依为命的老木匠,白怿的名字便是他起的,每当白怿问起自己的身世时,老木匠便摇着头说他也不知道。

    白怿六岁那年,老木匠病死了,之后几家村民会给他每天送些吃食,一直到他十二岁那年,大概是觉得他已经有了自己吃饭的能力了吧。

    白怿也做到了,不过和他们想的有些偏差,老木匠的本事他没学会,偷鸡摸鱼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多数人也不好意思跟这个苦命娃计较,除了脾气暴躁的刘寡妇,见着一次,总要拿着短竹竿追他半里路。

    白怿也渐渐懂事儿了,知道拿人手短,隔三差五便会跟王与一块抓些鱼分予众人。

    王与便是王铁匠的儿子,两人经常拿着王铁匠打的鱼叉,在江边一待就是一整天,一人拎一个鱼篓,比谁插的鱼更多。

    王与正背着鱼叉鱼篓往江边走着,却看见白怿往自己的方向跑来:“嘿呦,以前见我也没这么热情啊!”

    白怿拉住王与愤恨地道:“好狗!”

    王与显然不知道自己为何挨骂,一把推开白怿:“做甚?莫不是叫水妖附身,不认人了?”

    “你才叫水妖附身。”白怿板着脸道,“我且问你,咱俩是不是兄弟?”

    一听这话,王与立马警觉:“你想干嘛?我可先与你说好,虽然我俩是兄弟,但偷鸡的事儿别找我!”

    白怿闻言,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道:“想啥呢,我早就不偷鸡了。”

    “那你要干嘛?”

    “我想去你家的铺子当个学徒。”

    王与惊诧不已:“你要学打铁?”

    “是啊!”白怿老神在在地道,“仔细想了想,我都十六了,也该学门吃饭的手艺,不然以后婆娘都讨不到喽!”

    王与这才松了口气,:“这有什么的,先去打鱼,等我今日回家说与爹,明日你便来。”

    “行!”白怿心情顿时大好,“走,今天插的鱼都给你!”

    回到江边,却不见了光头的身影,挠了挠头,低声道:“哪儿去了?”

    “什么?”王与没听清他的话。

    “刘秃子刚才还在这里的,不知到哪儿去了。”

    王与将一只鱼叉递给他:“管他做甚,谁知道是哪里跑来的疯子,赖在泽口不走,他可不会给你送鱼叉来。”

    “也对,嘿嘿!”白怿嘴上应着,心中却道,可他告诉我其他吃饭的方法了呀!

    王与才不知道白怿心里的小九九,自顾脱掉鞋袜,下了水。

    ……

    夕阳的余晖慢慢暗淡,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子温暖的烟火气息,白怿背着鱼筐,走进一家院里。

    “刘婶子!”

    刘寡妇从房中走出,见是白怿,知晓他又是来送鱼的,立马笑出声:“白怿来啦!快进来,婶子给你倒口水,打鱼累了吧。”

    “不用了婶子,我来给你送条鱼,得回去了。”

    还没等白怿有动作,刘寡妇便上前,熟稔的将白怿的鱼筐卸下,并抱在自己怀里:“回去做甚,你家里有白米吗?今儿就在这儿吃,婶子给你做鱼。”说罢便抱上鱼篓,走进了屋。

    白怿抿起嘴,气的说不出话来,正准备上去把鱼要回来,但想想自己以前来偷得鸡,便又作罢,心中安慰自己,能吃上白饭,也不错了,也不错了。

    饭桌上,刘寡妇堆着满脸笑容,白怿有些受不了她这股子虚伪的模样,吃了几口便起身告辞,回了老木匠家。

    翌日一早,白怿便出了门,王与家的铁匠铺在东泽口,两泽口中间隔江,坐船要一个铜板,白怿没钱,只能自己游过去。

    等他浑身湿漉漉的出现在铁匠铺门口时,王与正好走出来,一见白怿,脸上露出了讪笑。

    白怿见状,已然明了,事情没成,但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开口问道:“怎么样,你与你爹说了吗?”

    王与不好意思地道:“白怿,我爹不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前几天才说想找个徒弟的。”

    白怿闻言,语气低沉地道:“我进去与你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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