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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节 不合群的人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我独自从图书馆出来,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校道上,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多半是结伴走着。一边走着一边热闹地聊天,间或相互推搡,高声欢笑。我独自在这热闹的人群中,倍感孤独。

    我在往宿舍的方向走,这个时候,除了回宿舍,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可是我又不愿意回到宿舍。因为,我害怕走进宿舍后面临的气氛,另外三人在一起欢快地聊着天,而我独自晾在一边,无人说话,不知所措。耳边听着三人聊得越是热闹,我的内心则越是压抑。

    从江西老家来到成都这所大学已经一个月,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难适应这新鲜的大学生活。一个月前,17岁的我,第一次在父母的陪伴下,坐了三天二夜的火车,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成都。我要在这个举止无亲的陌生城市,开始在秦山交大的求学生活。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开父母独立生活。来之前,我并没有多么害怕,我觉得自己已经是十七岁的小伙子了,应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了。况且,只是读书而已,有什么呢?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过好这大学生生活的。

    开学手续异常的繁琐。转团组织关系,办学生证,饭卡,医院体检,交学费,银行开帐户。开学人多,几乎办每件事,都排了长长的队伍。父母带着我前前后后忙了三天,才把相关手续办完。这三天,父母都入往在学校附近的一间小旅馆。第三天,父母终于要回去了,火车是晚上八点半出发,那天晚上七点多,三人提着行李从旅馆出来,“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和宿舍同学要处好关系。”母亲叮嘱我。我也连连点头,“说没问题的,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你们不用担心。”说完这话,我便扭头一个人往学校的方向走,走了一段,我回头一看,看到路灯微弱的光线下,父母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来有的恐慌。从今以后,在这个举目无亲的若大的城市里,在这所陌生的大学里,自己真的要独立生活了吗?自己能适应得了吗?想到这里,我越来越恐慌起来。

    果不其然,开学不到一个月,我发现我真的没能适应这新鲜的大学生活。其实我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了,校园生活是不难适应的。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按步就班,教室饭堂食堂三点一线,没啥不适应的。我最不适应的,是和宿舍同学的相处。刚进宿舍的的前几天,大家客客气气的,相互介绍,相互寒暄,都觉得彼此很友善相好处。

    宿舍的三位室友简单介绍下:马义广来自东北辽宁,肤色黝黑,肌肉结实,说话带着浓重的东北味,黑土地上生长的北方汉子,性格比较厚实,同时粗犷。何子群,浙江人,性格安静沉稳,言行举止比较成熟。两人都大我二岁。赵强,和我同岁,还小几个月。赵强和何子群是浙江老乡,很巧合的是,我们的家乡是隔壁县,家乡土话非常相似,经常听到我们在宿舍用家乡话聊天。

    因为秦山交大招收的学生来自天南海北,为了让学生相处融洽。所以辅导员尽量安排一个省份的在一个宿舍。四川人最多,所以有的宿舍四个全是四川人。我们宿舍呢,两个浙江,一个辽宁,一个江西。何子群和赵强,因为老乡关系,很快混得很熟,走得很近。马义广性格厚道,待人真诚,不光在宿舍人缘好,在班级里人缘也挺好。而我呢,性格孤僻,不善交际,人缘呢,很不好。

    开学没多久,我开始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融入宿舍生活了。

    为什么呢,我在内心里对三位室友产生了抵触。我看不惯我们的很多做法,每天回到宿舍第一件,就是抢电话,抢电话做什么呢?打电话找女生聊天。学校通迅所本是好心,将校内电话相互拨打设成免费,以方便内部联络,可结果却适得其反。免费的电话搞得校内联络非常困难,因为电话总是占线,绝多数人之间无法联络。只有少数抢到电话的人,可以抱着电话,找到电话那头另外一个无聊的女生,长相斯守的聊天。那时候,泡妞几乎是宿舍男生聊天的全部话题。泡谁,怎么泡,泡还是不泡,换一个再泡,是男生整天的琢磨的事。我们宿舍这三位也没有例外,甚至更为夸张。赵强通常是抢电话的第一名,其次是何子群,最后是罗大广。年纪最小的赵强,在和女生聊天方面,最为擅长。起初我的策略,用座机电话随便拨,听说男的接电话则挂掉,听到女的接则搭讪,“你好,你是哪里的呀,有空聊聊吗?”方法很老套,但是很管用。因为电话那头的女生可能也很无聊地坐在宿舍里。那个年代,手机都是珍稀贵重物品,更不要说电脑。同学们在宿舍,除了看书,打电话,似乎也找不到事情做。所以每天晚上,赵强都能搭讪到不同的女生,然后我会细心地把电话号码记录下来。这样以后就有目的地打了。因为是老乡,何子群和赵强走得很近,所以赵强也无私地把这些号码分享给了何子群。经常看到每次赵强打了一两个小时电话后,何子群再接过来打上一两个小时。对面宿舍也有四个女生是吧,这个累了就换那个,挨个聊。两人打电话的表情都是相似的,面露微笑,甜言蜜语。经常是躺在床上电话打到晚上十一点,细言暖语,暧昧不堪。罗大广稍微好一点,我也参与和女生和聊天,但是时间不会没有边界,不像另外两那样整日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不知从何时,我看不惯这三位的做法。大学时光如此宝贵,怎么可以这样挥霍浪费呢。从进大学第一天起,我就定下了目标,成为学校的学习标兵,成为拿奖学金的优等生。青春如此珍贵,一定不能虚度。自己一定要在大学里大展拳脚,过一个充实的大学生活。

    每次去食堂吃饭,经过食堂门口的张贴栏时,我会瞟一眼里面的内容,有一次我看到里面贴着学校优秀毕业生的照片,照片正面写着该毕业生的优秀事实,当过什么学生干部,拿过什么奖励。我看了很是羡慕,我暗暗决定以我们为榜样,希望有一天在张贴栏里能有自己的照片。

    我有强烈的进取心,我拿出当年高三准备高考一样的劲头来面对大一的学习。上课准时去听课,下课就去图书馆复习。可以每次当我回到宿舍,看到宿舍这样的乌鸦障气,室友们这样的状态时,我的内心就充满了苦闷。难道,大学四年,就要这样空虚无聊地度过吗?我从来没有参与和女生电话聊天,而且我对我们三个这样的行为表现出明显的不屑。这样的不屑,另我和这三人产生了一种隔阂。同在一个宿舍,那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团体,我被孤立起来。那三个人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外出散步。只有我,一个独来独往,成为不合群的人,每次走进宿舍,看到我们三人热闹地聊天,自己却无人可以说话,只能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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