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复知给傅修昀施完针后,他确实醒过来了,听闻穆国公来了,便强撑着去了奉天殿,但不过片刻,人又倒了下去。
傅云绰守在寝殿外,见孙复知出来,忙迎上前问道:“陛下情况如何了?”
他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臣现在只能吊住陛下的精气,至于陛下何时能醒来,臣也说不准。”
傅修昀先前服用了太多金髓丸,加上姚兴正在承明殿里点的那盏香,加快了毒素的蔓延,若非孙复知施针暂且稳住了他体内的毒,只怕此时他早已撑不住了。
傅云绰略作思忖,随后道:“陛下病重的事,本宫会继续瞒着,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还要尽快想办法让陛下醒过来才行。”
孙复知颔首:“臣明白。”
他让傅修昀短暂的苏醒,只是为了给傅明诀离开宗正寺寻一个理由,如今圣旨已下,过不了多久,玄羽卫便能洗清污名,重上战场了。
当初宋宜年和赵广林伪造证据,将藏在鬼崖谷的兵械推到傅明诀头上,也都是因为蔡沅的指令。
陛下命三法司重查景王一案的旨意下来后,事情进行得格外顺利。
不过两日,大理寺便将此案查明,然而最后的结果却令人唏嘘。
柳疏死于宋宜年之手,鬼崖谷的铁矿也是由赵广林发现的,而与他们勾结的人却不是蔡家,而是兵马大将军叶长恺。
这个名字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多数人表示惊讶,可凌清晏知道,叶长恺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没想到他早就想好了退路,果然还是小瞧他了!”
沈序淮对此并没有表现得那么的意外:“蔡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单凭这件事想要扳倒蔡家几乎不可能,但比起此事,我认为眼下更重要的,应该是傅明诀何时拿回玄羽卫的兵权。”
叶长恺已被刑部关押,景王府也已解封,但玄羽卫的去处却迟迟未定。
凌清晏:“除了那日穆国公上奉天殿,陛下露过面后,便再没有了消息,我看陛下的病恐怕又加重了。”
“宫里有长公主坐镇,倒不至于出太大的乱子,”沈序淮眼底浮起一层凝重,“反而是同州的情况更让人担心。”
凌清晏心中隐隐不安:“上回你说靖安王最多能撑五日,如今已过去了三日,今日便是第四日了,北境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担心……”
这方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敲碎了京城原本的宁静。
有一人策马自城外而来,高声嘶喊道:“同州失守,靖安王殉国!北狄大军已过浮台山——”
话音戛然而止,只听见“砰”的一声,人便从马上摔了下来,直到这时,凌清晏才看清他背上插了一支黑色的箭羽。
凌清晏砰然起身,不确定的又重复了一遍那人方才的话:“他说……同州失守,靖安王殉国,北狄已过了浮台山?”
沈序淮目光落在街上,眼里的光越来越暗。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鲜血染红了青砖,沿着缝隙一点点蔓延开来,天地万物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空中浮动的墨云也在此刻静止,弥漫整个北境的黑烟终于飘到了京城。
明亮的白昼在此霎那间化为黑夜,隐隐约约的,好像听见了那沉重浑厚的号角声自北方传来。
终于——
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惊慌的哀嚎,孩童哭声骤起,瞬间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
百姓四处逃蹿,信使睁大着双眼倒在血泊中,手里的军报随风起,遮住了眼前繁华。
傅修昀昏迷的第七日,北狄大军合力突击,靖安王携残兵抵抗,以卵击石。最终,仅剩的八千的将士全部战死鬼崖谷……
靖安王战死沙场,裴策下落不明,七万凉州卫群龙无首,眼看北狄就要打到京城,傅修昀却迟迟没有露面。
朝臣挤在承明殿前,争得面红耳赤,扬言要求见陛下。
李总管挡在殿前,嗓子都快喊哑了,可大臣们还是执意要见陛下。他实在没了办法,只得去请问傅云绰该怎么办。
“长公主殿下,奴才们快要拦不住了!您看现在可该怎么办啊?”
傅云绰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心火一阵阵往上涌:“倘若北狄真的打到京城,他们是打算靠这张嘴击退敌军吗?!”
她冷哼一声,继续道:“让卫岫带人守好京城各个城门,即刻起任何人不得离开京城,如有违令者,斩!”
李总管犹豫道:“殿下,这事若没有圣旨,只怕难以服众啊……”
“那便去请太后下懿旨!”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李总管连声应道,快步出了承明殿。
傅云绰烦躁地揉揉眉心,抬脚走进内殿,对孙复知说:“现在大臣们都堵在殿外,陛下何时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