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龙紧张的钻进这间生机微薄的房间里,好一会儿才适应了令人压抑的昏暗。
他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汗,开口搭讪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的女孩子跟一个大街上热裤t恤的辣妹可完全不一样。
“hi,诗诗,你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嘛……”
蒋云龙尽量欢快地说出这句话,但迎接他的仍是冷冰冰的沉默。他小心翼翼地冲着床上撇过去,然后瞧见了那个令人心碎的姑娘。
她就是蒋云龙想象中的那副样子——这女孩虚弱地斜靠在床头上,脸色因为久病变得苍白而憔悴。
蒋云龙明白,如同她那些因为化疗而失去的秀发一般,她的生命也所剩无几了。
“你好呀诗诗……其实我……嗯……是个朋友……有人叫我来……那个……我怎么和你解释这事儿呢……”
“很高兴是你来送我,杀手先生。”诗诗突然开口,这句话就像一道炸雷,直直地劈进蒋云龙的脑子里,那一刻蒋云龙惊了,慌了,乱了,懵了。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完完完!我他喵的干不了这活儿!”蒋云龙这么对自己说。
“对不起,我只有500块付给你……真是麻烦你了……”诗诗说。
“啥?不不不……其实有人付过钱了……他也出了500块……你俩还真是……嘿嘿……我只收客户的钱……”
蒋云龙突然停住,死死地盯住诗诗。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面对。
“你……你……你为什么……”
“很奇怪嘛杀手先生?我既是你的雇主,又是你的目标,我出500块雇你杀掉我自己,就这样。”
“可是为什么呀?也许……”
“我很痛苦……”诗诗艰难地把头转过来冲向蒋云龙,挤出一抹不失礼貌的笑。
“骨癌,就是我们常说得痛入骨髓,你能理解么杀手先生?活着的每一天于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所以我想早点结束这一切了……明白了么?你会帮我吧?”
这一串串蒋云龙始料未及的话语令他暂时失去了思考。他很想说点什么“生命可贵不该轻易放弃”之类的话来劝劝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可一想到那些现代医学都束手无策的无尽痛苦,他只好又将话吞回肚子里。
“我……当然了……我……我是个王牌杀手,相信我,你再也不会有任何痛苦了诗诗……但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电视里的杀手都是你这样的打扮呀!大墨镜!长风衣!还有手提箱!”
“啊……我太浮夸了是吧……”
蒋云龙自嘲道,床上的诗诗不禁莞尔一笑。
蒋云龙把那束昙花摆在诗诗的床头柜子上,又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边。
“你看,这是一束昙花,它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绚烂的花,就像你一样美丽……”
“谢谢你……可我怕我等不到它开花了……太遗憾了,但还是谢谢你杀手先生……”
“嗯……一般情况下它只在午夜开上一会儿,但是我的一个博士朋友给了我这个……”
蒋云龙从兜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瓶,这是没毛博士送的搭头儿。
“我们只要把这个撒在花上面,它就会被极快的催熟,绽放,就像这样……”
蒋云龙说着就把玻璃瓶里的液体一股脑的浇在那束昙花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一场魔术,绿色的花苞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缓缓开出了洁白的、漏斗型的花朵,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的幽香迅速弥漫了房间。
“它们可真漂亮是吧……送给最漂亮的诗诗……”
蒋云龙将花举到诗诗的面前,一束奶白色的花映衬着一张更加苍白的脸,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凄惨的美。
“谢谢你杀手先生,你可真是个好人。”诗诗的笑容是如此真诚,这让蒋云龙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羞涩,他还不太习惯被人夸是个好人。
“那么……你准备怎么杀掉我呢杀手先生?”诗诗又这样问他。
“啊……其实这很简单,我在没毛博士那里拿来了这个!”
蒋云龙把一只大罐子举给诗诗看。
“这是牙医们临床上用的麻醉剂,吸入后你就会陷入美梦里,但是如果过量吸食的话……”
蒋云龙冲着诗诗挤挤眼,一副“你懂吧?”的表情。
“我就能永远活在美梦里了是吧?”
诗诗这样回答他,说完两个人不禁都笑了起来,只不过诗诗笑得开心,而蒋云龙却笑得苦涩。
“嗯……没有痛苦,没有流血,完全在美梦中结束……没毛博士说这是最体面的办法了……我也觉得这很适合你……”
“谢谢你杀手先生,我想再和我爸爸说几句话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