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岚这边才刚寻了个干净又牢靠的椅子坐下,正想喘口气儿,就听房门处传来轻微的声响。
“咔,咔嗒——”
啧,这又是哪个不安分的?
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想捷足先登?
脑中念头才刚闪过,窗棂上忽就闪现一双张牙舞爪的手,左一招,右一摇。
韩青岚:“……”
得了,他至今为止认识乃至见过听说的所有人里,只一个能做出这种事。
一念及此,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直奔门口。
别的倒也罢了,这丫头若真以为他没看到或是睡着了,而她又非这会儿急着进来,那不知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果然,韩青岚才刚拉开门扉,就见娇小的人儿正抬脚蓄力,一副想踹门硬闯的架势。
“咳,我有急事找你。”
丹阳尬了一瞬,仗着天黑又无灯光,边随口给了个解释,边忍着脸热,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施施然放下脚,快步迈入房门。
而在迅速经过对方身边时,她明明没听到任何动静,也看不到还带着面具的韩青岚的脸,但就是莫名就觉得对方好似在努力憋笑。
暗暗磨牙后,她只当那是自己的错觉。
“什么事?”
好在韩青岚也很快恢复正常,并十分体贴的先开口顺着话题接了下去。
丹阳提起正事,再无异样,只凝眉严肃道:“事态有变,先关门。”
韩青岚依言行事,并顺手将身上多余的伪装摘除,以增强探查周围动静的敏锐。
“说吧,周围没人。”
丹阳点头。
“刚那斗篷女是我在宫中的故人,她原出自六扇门。”
才听第一句,韩青岚已暗抽一口冷气。
好嘛,跟着这丫头混真正是一步一坎儿啊。
本朝的六扇门明面儿是在刑部下辖,但他听说,其实它直接就握在当今圣上手中。
丹阳借着月光看到韩青岚的脸色,立刻补了一句。
“你别多想,一切不过巧合。且眼下我皇帝舅舅并不知这里的事。”
韩青岚不置可否,只追问前事。
“究竟什么事如此紧急,又有何要改?”
丹阳闻言,眉头忽然一皱,先不答话只呵呵冷笑一声。
“怎么,这是打算探听出形势如何之后,再依心意好择机行事?或抽身退步,或暗度陈仓?”
韩青岚被问得一愣,回神后几乎要被气笑。
“郡主此言,真是……”
他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
看在对方近日奔波与诸般不遂心事太多,不论身份,只看事实——这丫头其实是家中无人主事,生母孕中,外祖与本家都麻烦不断,只能她自己苦苦支撑万般想法周全。
能咬牙做到如今这样,已是不易。
且自他与这丫头相识以来,虽尽任趋使,又多被戏弄。但好歹每每遇事最后,几乎都是他占尽了好处。
再念及今日事又多波折,韩青岚这一口气刚一提起,还没出口,就散尽了。
只再开口时,语气到底不同之前沉稳冷静,冷淡中透着疏离的回敬。
“眼下事已至此,我身已在此局之中。郡主这话,不知该说是太小瞧了韩某,还是太抬举韩某?”
“且不论韩某是否本性如此鄙陋,在郡主眼中究竟与懦弱又首鼠两端的小人能相差几何。只说此般境况下,韩某就是想跳船另择他路,怕也没这般能耐。”
丹阳冷笑着讥讽出口,已自知失言。
实在是今日之事变数太多,她一时急,一时喜,又兼忧心焦躁,情绪早自知不对。
但在外面,对上需要拉拢的夏彩儿,尤能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半哄半骗,半真半假的让人上了她的贼船且不先跟皇帝舅舅透风。
可一面对韩青岚,就不知怎么,本能的就觉得这人无需自己多说就能认同并支持自己。
这会儿再回想,当她在听到,见到对方并不完全信任的言辞与模样后,为何会勃然大怒的心里,丹阳此刻都有些弄不明白了。
眼见韩青岚怒火中烧却仍隐忍不发的模样,丹阳不由得心中暗叹,虽自诩如今已见过风浪,成长成熟了。到底心中还有儿时骄纵本性,这一不注意就出来闹事,当引以为戒啊。
脑中一遍这般想着,她边端端正正站好,冲韩青岚方向行了个弟子向师父赔罪的大礼,口中同时道:“一时失言,还望韩先生大人大量,莫怪我小……”
不等她把话说完,才垂到一半交叠双手已是再动不了分毫。
抬眼去看,只见自己双手之下竟是一副黝黑锃亮,映着月辉冷光的铁面具。
而她的目光再往上移时,已听到身侧传来瓮声瓮气的别扭嗓音。
“算了,多大点儿事。也值得你这么当真行礼致歉。我虽担了你师父的名头,却当真没教过你什么,当不得你这么大的礼数。”
虽这话让人听着阴阳怪气,别别扭扭吧,好歹语气已有扭转。
丹阳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