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翻腾,只是这一次不再有遮天蔽日的黑云。
“我是当世的神,是南海的灵,神躯可以毁灭,可是神灵却与此世同存在!”
龙神的语气是冰冷的,同样冰冷的还有它的行为。
它勾起一指,水流便涌动,
只有淡淡的一点,
可这一点却也是萧穹所不能承受的。
他的身躯被这轻轻的一点水散去了平衡,开始如尘散去。
看着崩溃的血肉,
龙神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
它最终还是胜了,
胜在生命存在形式上的本质区别。
它欢喜的看着萧穹的死,
看着这种差点杀死它的人的死会让它生起一种莫大的骄傲。
萧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龙神,用很认真的语气道:
“我不喜欢你!”
这句话很轻,轻得像风一样传遍了每一个人,每一条龙的耳中。
然后他们看见了萧穹的笑,笑得纯粹而淡然。
“我是怕死的!”
萧穹轻轻的道。
“所以我总是在努力的想要避免生杀。”
他看了看凤朝歌又看了看司空缺一,
“可我又是爱我朋友们的,为了他们我是可以拼命的。”
最后他抬起头,好像在望着天外,
“我最爱的是这世间无所不在的大道,为此我可以舍去一切!”
他变得悲哀起来,
“我就要死了,我最大的遗憾是我那未得圆融的心。”
他低下头,重新看向龙神,
“我不喜欢你,真的!”
他嘴角动了动,
“我太不喜欢你了!”
在萧穹那如风的话语中,司空缺一不由得抬起了头,凤朝歌也犟着投来了视线。
他们从来没有听萧穹这样不喜欢过一个物类。
萧穹恨过很多东西,但萧穹从来又都说恨是一种很寻常的东西,世人不会为了丁点的恨而去毁灭。
但不喜欢不同,
萧穹如若不喜欢一件东西会永远的离开它,
会永远的让它离开。
所以在他们的眼前,萧穹坦然的接受了毁灭,
他的血肉在刹那间彻底的散开,
也彻底的把他的道心裸露在世间,
就像是镜子里的一个世界,
世界里有着一株无比苍老的老槐,老槐的树干上爬满了苍蓝的雷,
苍蓝的雷永远都想去够着那槐枝上雪白的槐花,
那无数白花的南梢挂着一颗闪亮的星辰,
星辰上方投着一点没有来处的温润的光。
时不时会有一两只蓝蝶忽的出现,又忽的消失。
人和龙注视着那镜里的世界,然后他们看见树下出现了一个人,那是已经消失了的萧穹。
萧穹在镜中探了探手,仿佛抓取着什么。
然后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镜外居然出现了一道幻影,那幻影是一个和尚,和尚的面容很凄苦,但是和尚却又用他那凄苦的面容露出一个大大的苦笑,
在和尚苦笑中,一声清脆的琴声响起,一个白衣抚琴人出现在了和尚的后边,他用那独特的老琴为萧穹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在琴声之中,一个怀中揣剑的白衣客缓缓从虚空里走出,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来庆他们的第一次相识,
在凤朝歌的笑中,刘恨仿佛从无尽远的地方走来,他很高很直,眼神里带着逼人的光,但是他又是豪爽而忠情的,
在那道逼人的光里,阎五更从群山峻岭中走来,他手里拿着一株草,看样子是要跟萧穹争辩物性,
在他的争辩中,一轮月隐现,崇山峻岭之中竟有一个钓鱼人,司空缺一仰着脑袋不可一世的道,“我在钓月。”
在司空缺一的不可一世之中,刘三语出现了,“谢谢!”他的出现只有这一句话,
在他的感谢之中,一座兰台隐现,班超在石上刻下的“千载谁堪伯仲间”成了两人的缘分。
在这缘分之中,范秋毫从细雨里走来,两个同样不爱在细雨中打伞的人就这样见面,
一笑而过后,司马时移隐现,那时的他是个沉默得死的主,非把历史与人辩了个三天三夜,才诉尽了心事,
在这倾诉里,隶数忍不住了,他用那能把人愁死的数学结束了这场无休止的争辩,
安静中,李不争来了,他用他那独有的不争不抢折服了所有人,
在这场折服中,萧穹也认识了孔盈,
孔盈带来了诅藏
诅藏带来了仓守,
仓守遇见了子无极,
楼外楼就是这样认识的,平凡却真情。
那是一段短暂却安心的岁月,
直到各自离别,
人总是有着自己要干的事情的,
直到他们把那准备多时的路一口气的走完,他们才终于再得以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