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内,时间不过也才短短半月有余,关于周王朱橚的定罪此刻却已尘埃落定。从周王被押解回京那天起街头巷尾皆议论纷纷。
其次子大义灭亲,检举朱橚密谋造反,然而这等机密之事又如何能够轻易查证?在宗人府经过一番调查之后,给出的理由竟然是周王早在太祖时期就曾擅自离开封地,如此行径,早就露出了谋反的端倪。
由于是新皇朱允炆主张的削藩,这种理由当是他也找不到确凿证据才让宗人府强加的,于是丝毫不念及叔侄之情,当机立断地下旨废除周王封号,将其贬为庶民,并下令将他与其一众儿子统统流放至遥远的云南。
而一直以来每日在宫中喝茶看书陪老婆和母亲的朱楩,今日突然接到朱允炆派专人送来的诏令命他上朝。朱楩心中也清楚,此番召见想必就是要让自己亲耳听听对周王的宣判。于是乎,他也没有称病不朝,一早便来了。
此刻,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异常。当黄子澄高声宣读要将周王流放至云南之时,站在一旁的朱楩险些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如今的云南早已脱胎换骨,早已不再是往昔那片贫瘠荒芜之土。自朱楩就藩以来,他便殚精竭虑、悉心治理,不仅推行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更是对旧有的傜役与用工制度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提升当地百姓的收入。
在朱楩的王府与国公沐家的通力合作之下,云南各州府都逐渐繁荣昌盛起来,其富裕程度甚至超越了中原许多地区。这里农田肥沃,物产丰饶;商业发达,贸易往来频繁;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美满。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黄子澄等一干人如今竟然仍将云南视作流放犯人的蛮荒之地。显然,他们对云南当下的真实状况一无所知,或许连最基本的关注都未曾给予过。
但对于朱楩而言,这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他人的轻视意味着更少的关注和干扰,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想来这些人没把目光看到云南去,一是因为山高路远,二来这布政使张紞想必是仍按以前的数额上缴云南的农税,这才逃过的朝廷的注视。
于是,当天朝堂议事结束后,朱楩便以宗亲的身份匆匆赶往宗人府,探望他的五哥。
周王身为亲王,即便此刻因谋逆之罪被贬为庶民,并遭关押至宗人府,但终究身份尊贵,故而并未遭受太多苛待与刁难。他身上所着衣物依旧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正在此时,只见朱楩在两名宗人府卫兵的严密护卫下缓缓走了进来。朱橚见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便认为自己这位弟弟同样未能逃脱新皇的抓捕。
他神色焦急,赶忙迎上前去,满脸关切地问道:“老十八啊!你这是为何?怎会也被关到此处来了?究竟是犯了何事才被他们给抓了过来呀?”
朱楩轻轻摇了摇头,并未即刻回答兄长的问题。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见那两名卫兵正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遂压低声音,缓步走到朱橚跟前。
而后,以一种近乎冷漠且公式化的口吻,将今日关于朱橚罪名的裁决以及即将被流放之事一一告知于对方。只因有卫兵近在咫尺,朱楩纵然心有不忍,面对眼前已然沦为庶人的亲兄,却也只能强装出对待罪人之态。只是走之前,朱楩反常的让卫兵把他带来的酒拿过来,隔着门栏给递了进去
“周庶人,你我毕竟也是兄弟一场,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眼看这季节已渐渐步入秋冬,流放之路且还漫长,这壶酒就算作是我赠予你的临别礼物吧。希望你到了云南之后能够好好反思己过、重新做人,莫要再重蹈覆辙啦!”朱楩面色凝重地说完这番话后,缓缓将手中的酒放置在了朱橚的面前。
随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步伐坚定而迅速,甚至都未曾回头看上一眼,就这样径直离去了。只留下朱橚独自一人呆立原地,望着朱楩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感。
朱橚暗自叹息着,感慨这世间人情冷暖、变幻无常。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那个待人亲近的十八弟,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如此冷漠无情的一面,实在是令人心寒不已。
此刻的他,早已无心去理会那壶被随意搁置在地上的酒,只是失魂落魄般地转身朝着墙边走去,然后默默地坐了下来,神情黯淡,满心哀伤。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朱有炖,却突然走上前去,弯腰捡起了那壶酒。就在他拿起酒壶的瞬间,意外地发现了压在壶底之下的一张纸条。
朱有炖心头一紧,赶忙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拾起来揣进怀中,同时还不忘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引起那些守卫士兵们的注意。确认周围并无异样之后,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到父亲身旁,并趁着旁人不注意之际,迅速将那张纸条悄悄地塞到了父亲的手中。
朱橚原本沉浸在深深的神伤之中,心情犹如阴霾笼罩。然而,就在这一片哀愁的氛围里,朱有炖突然将一张纸条塞入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