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本为中原之地,一条大江自西向东横贯整个大衍的土地,其中又数并州的一段最长。
顾川读了此间历史,便知整个文明便是从并州开始发源,而后一点点的向四周扩散,直至发展成如今这般璀璨的文明。
曾经的并州是绝对的天下中心,多个朝代的都城都在并州,但自武帝时始,并州一地多发天灾,不再适合作为国都。
又有司州等地开始富庶,经济中心由北往南迁移,武帝便将国都迁到了司州,而后历朝历代皆以皇城为国都了。
时至今日,并州虽依然是重地,但常年水灾、旱灾多发,相隔几年十几年便来一次,若是以往还能管一管,但现如今大衍朝四处起患,已经自身难保了。
并州今年旱灾格外猛烈,受灾百姓高达百万,整个并州境内到处都是难民,有往其他地方走的,还有一些来不及走的,就只能等死。
于是,匪患频发,又有商贾从中牟取暴利,哄抬粮价,造反一事,便也应运而生。
顾川看了宇文谨递过来的信,上面详细描述了如今并州的情况。
首先竖起起义旗帜的,是一个叫蒋兴的人,此人本是山中盗匪,在天灾来临之前就已经成了气候,当地的官府对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希望朝廷能派兵镇压。
此事没有得到回应,亦或者说在当时的宇文元朔看来,南越和北蛮之事,远比清剿盗匪来的重要。
再后来,天灾降临,蒋兴这一波盗匪迅速发展,又听闻冀州白莲教起义,便也滋生了野心,在恰当的时机揭竿而起。
打着“凡入我部者,皆可富贵”的口号,迅速聚拢了一大批的从众,他很聪明,一开始攻打一县城的时候,便裹挟着当地的灾民,给每个人都施了一碗粥。
“观那城中富豪,皆脑满肠肥之辈,其仓廪之粟,粒粒皆为我等血汗所换。而今我等食不果腹,彼等却在城中享用珍馐佳肴,全然漠视我等生死。”
“既将死,何不执手中之器,与彼等决一死战?即便身死,亦好过荒野饿殍,化为枯骨!”
“哪个生来就是王侯,我等祖上也是英杰,且随我杀出一条生路来!”
瞧瞧这演讲词,自古以来能成事者,基本的一项技能就是煽动群众,只要情绪煽动起来,那就是一股洪流,这样的力量足以掀翻一切。
如今的并州本就是一个火药桶,蒋兴点燃了引线,将这个火药桶给炸了,并州的府兵根本不足以抵抗这由灾民组成的大军。
短短半个月之内,大半个并州便已经沦陷,直到这时,朝廷才迟迟反应过来,连忙写了一篇讨贼书广召天下。
意思便是说,各地藩王、官员可自行募兵,前往镇压叛乱,这讨贼书和顾川此前写的讨贼檄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不是这么用的啊,病急乱投医了吗?”顾川看着朝廷做出的决策,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跟东汉末年有什么区别?他的讨贼檄文写出来,是为了限制白莲教,而且还有后手可以治理将乱的江湖。
但现在的大衍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各地豪强并起之后,该如何进行压制?拿什么来压制?
“自这篇讨贼书发布之后,已经有不少势力都蠢蠢欲动,即便是并州内,也有世家组织起了军队,与那叛军抗衡。”
见他看完了,宇文谨终于开口道:“先生,并州与我幽州接壤,如今叛军势不可挡,并州些许阻力已经拦不住他们了,将来必然会往其他州郡扩散。”
“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早作谋划?最起码,不要让这战火烧到幽州来。”
顾川放下手里的信纸,看着宇文谨笑道:“殿下高瞻远瞩,形势的确会和殿下预测的那般,往其他州郡蔓延。”
“幽州是我们的基本,不能被卷入乱局中,起码不能给其他豪强染指的机会。”
听他这么说,宇文谨微微一笑:“先生可有计策?”
顾川摇了摇头:“说不上计策,只是此前一些不能做的事情,有了这篇讨贼书之后,已经可以着手去做了。”
“最起码,先将幽州彻底掌控,然后说并州的事情,您觉得呢?”
宇文谨点了点头:“本宫也是这么想的,那就劳烦先生多忙碌一阵了,此事本宫全权交给先生,相信先生必然不负本宫所托。”
顾川无奈的道:“殿下,您还真是一刻也不想臣闲下来啊,刚打完仗就要做这么多事,骡子也不带这么使的。”
“先生啊!”宇文谨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本宫府中什么情况,先生是最清楚的,能用之人实在太少了。”
“这样的大事,本宫交给他人也不放心,唯独只有先生,是本宫最信任的,辛苦先生了!”
“好吧好吧。”顾川败下阵来,对面的宇文谨见他这般无奈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