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恽的死引起了太子刘奭的不满,刘奭素来仁慈,从小跟从诸位老师学习儒家经典,颇有些当年戾太子刘据的风骨。
在刘奭看来,身为大汉天子,当以仁孝治国,对待大臣要宽厚,不能滥施刑罚。父皇刘询当皇帝以来,先是在霍氏一案中,杀人甚多,株连太广,而后又先后杀了赵广汉、盖宽饶、韩延寿等一干名臣,如今竟连大学问家杨恽也被杀,而且是因为私底下抱怨皇帝获罪,此举完全背离了儒家仁孝治国的方略,是有失为君之道的。
刘奭如今已经参与朝政治理,所以无论从太子的身份还是儿子的身份,他自认为都有责任来劝一劝父皇刘询,避免他在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这一天,退朝之后,刘奭特地来宣室殿见刘询。
“儿臣见过父皇!”刘奭先跪下行礼道。
刘询正在看丞相府今日送来的奏书,听了这声音,他抬起头看了眼刘奭,说道:“起来吧,太子!”
待刘奭起身,刘询仔细端详了番刘奭问道:“太子今天来有什么事?看模样你最近瘦了不少,可是和于丞相一起处理奏章太过操劳了,若是这样就休息几天吧!”
“非也,劳父皇记挂,儿臣身体好得很,处理奏章也不算辛劳,跟父皇日理万机相比还差的远呢!可能最近胃口稍微差了点,人瘦了,调理段时间,胃口好了,就会好一点!”刘奭回答道。
刘询听了儿子的话,想到什么又微微皱眉说道:“是吗?朕怎么听说,太子的爱妾司马良娣不久前病故,太子因为思念良娣,终日不思茶饭,甚至夜不能寐。奭儿,你可是国家储君。你的身体既是你自己的,也是国家的。若是因为一个女子,就自毁身体,那可不好,明白了吗?”
“哦,儿臣明白”刘奭说道。
“你明白就好,你要时刻明白自己的身份,儿女情长虽好,可对于帝王家来说,该放就放,若是陷入情网太深,只会耽误了正事!”刘询又补充道。
“是,父皇教诲,儿臣谨记在心!”刘奭诚恳地答应道。
刘奭回答之后,想起今天来此的目的又主动开口道:“儿臣今日来见父皇,其实是有事想劝劝父皇!”
“哦,有事要劝朕?什么事啊?”刘询听儿子要来劝自己,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
“父皇杀杨恽,儿臣认为不妥,杨恽并无大罪,不过是私下里抱怨了几句罢了,何至于死罪。况且杨恽乃前丞相杨敞之子,世代为官,满腹经纶,杀此人会寒了天下官员们的心,也会寒了天下儒士们的心,更不利于父皇以仁孝治国的光辉形象!”刘奭平静地说道。
听了儿子的话,刘询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你的意思是朕应该听之任之,任由那杨恽私下里骂朕,把你父皇说得一无是处?”刘询用平和的语气问道。
“不,儿臣的意思是,父皇可以处罚杨恽,比如罚没他一个月的俸禄即可,不应处死罪。包括之前的韩延寿、盖宽饶,他们也不该是死罪,人命大过天,身为天子处罚臣子时一定要三思,万不可因为一时动怒,而要人性命!”刘奭答道。
刘奭说话时,为了表示对父皇刘询的尊重同时也是畏惧,头是略低着,因此他完全看不到刘询脸上的表情。
刘询脸色很难看,不过他仍强压着怒火问道:“太子以为对臣子宽仁待之,就能掌控朝廷治理好天下吗?不,错了,错得离谱。如果把这天下比作一艘大船的话,百姓就是船上的乘客,皇帝就是船长,臣子们就是船上的船工,船工犯错,船长若不严加处罚,就无法立威信,没有威信,他的命令就无法得到执行,这艘船他也就开不好。开不好船,百姓们就会再找个人来开船。所以杀几个犯错的臣子,树立威信,这对天下百姓是有好处,只要对天下百姓有好处,那就够了。”
“可是大汉以仁孝立国,作为天子应当以身作则。国君仁孝,那臣子百姓也必会行仁孝,社会也能和谐安定。倘若天子不行仁义,肆意妄杀,那官员和百姓们必定上行下效,去偷去抢,为恶为盗……”
刘奭还没说完,刘询已经听不下去了,打断说:
“太子的意思难道是说,盗匪的存在是因为朕的原因吗?朕告诉你,大汉以仁孝立国,可不能以仁孝治国。有善必有恶,治国的原则在于恩威并施,惩恶扬善。”
“朝廷的权力好比一块饼,饼只有一块,皇帝进一寸,臣子少一寸,相反,皇帝若是退了,臣子就会进一寸,若是皇权太弱,臣子的权力太大,皇帝就会成为傀儡,政权甚至会被推翻。”
“所以,身为天子,你要学会驾驭群臣,要学会杀鸡儆猴,学会以力打力,以免臣子的权力过大。太心慈手软,可做不好皇帝。你可明白?”刘询问道。
“儿臣只知古之贤王皆以仁义治国,而天下大治,从来没听说过通过杀臣子来治国的!”刘奭仍倔强地说道。
刘询苦口婆心,满以为会说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