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纳兰在家里愁闷了好几日,康熙皇帝打算叫御前侍卫曹寅去看他。
“你没来慈宁宫宫宴,所以不晓得纳兰心事。”玄烨脚步轻快地走着,“他一下子想要朕恩准他回家,一下子想要朕撂他去书房候着,无可奈何陪卢氏到外头逛了一圈之后回来,朕看不出他有一丝享受欢愉之态。”
“奴才决心做个反例!”曹寅口快。
“你要反什么规矩?”玄烨问。
“奴才说错了,奴才是想说自己要给皇上给老祖宗做个范例,静候指婚恩典,完成任务!”
玄烨驻足,交叉着双手,冷问:“指婚是满清贵族才能享受的荣耀,你竟然说是完成任务?”
“奴才又说错了,奴才是想说:不管皇上和老祖宗让奴才日后娶了哪家姑娘,都会好好完婚!”
“好!”玄烨略一想,“有位顾氏姑娘不错,江南大户人家出身,她阿玛在户部任职,为官清廉,深受朕器重,你将她纳为正室。另有一位李氏姑娘,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妹妹,与你年龄相仿,温柔贤淑,刺绣手艺尤为出色,朕也把她一并指给你。”
曹寅没想到皇上一下子给他挑了两位女子,当即跪地谢恩。
“顾总管,你到慈宁宫去,把朕的意思都给太皇太后仔细说。”
“奴才愚钝,到底是说万岁爷有意撮合鸳鸯呢?还是说曹侍卫主动想成亲呢?”
“干爹,您是真的糊涂啊!”梁九功小声道,“您这趟差事,是去慈宁宫请太皇太后的意思:皇上给曹侍卫指婚的事情,一次指了俩姑娘,是成还是不成?”
“你倒是出息了。”玄烨好不容易夸了梁公公一句,“就跟着顾总管一块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问安吧。”
“奴才谢万岁爷!”
*
渌水亭的回廊中,容若安安静静地看蔡启僔送的藏书。
只有书,才能让自己忘记在“二十岁那年,娶十八岁的卢氏”的事。
只有书,才能让自己把心思放到日后的补殿试上,给考取功名之路一个结局。
管家上前,“公子,曹侍卫来了。”
曹寅快意道:“纳兰,跟你说个事,日后我可是有盼头的人了!太皇太后叫我日后到江南去主理江宁织造,皇上今日将两位大家闺秀指给我了。”
“恭喜子清【注1】。”
这么一比较,容若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塌糊涂。要正式的官职没正式的官职,要投缘的正室没有投缘的正室,当真是对父母不孝。
一晃神,他四处搜索原本应该放在回廊侧面的鱼饲料,好去渌水池边喂鱼,才发现当下是严冬,池子一片冰封似镜,哪来的喂鱼的机会?
“老祖宗说了,我还得在宫里再历练几年,她才放心把江宁织造交给我。”曹寅走到纳兰身后,搬着好友的肩膀道,“所以接下来,我还是跟你一块,继续在皇上身边当差。”
“子清,你的姻缘是好事成双,将来肯定夫妻美满,多子多福。你再在皇上身边多熬些年岁就自由了,江南有的是你大展身手之处……不似我,仰观苍穹无光,俯瞰大地不坦,只想一个人呆着,一生付予这诗书也罢。”
曹寅劝道:“纳兰,你的祖上跟我不一样啊,太皇太后就算是想越过皇上给你自由,也给不了。至于那卢氏姑娘,你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她不好,你要是像我一样,把要娶进门的姑娘都往好的方面去想,那天不就亮了、地不就宽敞了?”
“两情相悦、一见钟情、日久生情。”纳兰边说边摇头,“我最怕的就是第三个,身在情长在,到了最后,谁也离不开谁,一方不在另一方牵挂,余生岂不是都在思念中度过了?”
“照我看,纳兰你就是书读的太多,才会悲情。我曹寅十八岁,人生一半读书一半学世故,比你知晓——感情事和功名事,都要往乐观方向去看待的道理。”
“好,我试试看。”
曹寅开始当起容若的老师来,步步教他感情之情。
“要是卢氏姑娘向你示好或是有所用心,你可要懂得如何回应她呀!”
容若把残荷凋零的枯枝一折,就像把情丝一剪一样,道:“这我哪知道她想得到什么回应?”
“没错,天下是有这么一条道理:向来只有别的女子对纳兰公子不求回报的好,没有纳兰公子困在情关独自消瘦的说法。”说着,曹寅拎出一个人来,“但是连禹之鼎都懂得让云辞格格高兴,纳兰你不能输给他啊!”
“没错,我不能输。”纳兰一转身,走回渌水亭的石桌边坐下,“日后再有机会接触卢氏,我会照子清你教的来:乐观、将心比心,相互开心。”
午间,厅堂的饭桌之上。
容若和曹寅同吃了一席精致菜肴,其中要属“白玉莲开”最得曹寅高评价。
那道菜,是用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