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送了水过来,窦乐问:“醉酒这两日,我可有疯言疯语?”
窦乐这么问不是没道理。
万一喝醉了,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现在只说是疯言疯语,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侍女回答:“国舅醉后,高呼吹号数次,府中无外人,只是前隋萧太后来探望过五次,我等却也不敢拦着。”
两天,来了五次。
依大隋萧皇后的身份,也确实没人能拦,可何况只是来探望。
午后,有客到。
竟然是萧皇后。
窦乐出迎,准备施礼,萧皇后挡了一下:“自家人,无须多礼。”
萧皇后坐下,示意身边人,还有窦乐这里的侍女都退下之后,也和窦乐一样看着远方。
过了很久,萧皇后突然开口:“世人皆称,国舅,灭国,若天下有名将谱,国舅必登榜三甲之列,老妇人我却不这么看,你非世间所传,不世良将。”
窦乐转过头,有点惊讶。
萧皇后看着窦乐:“捷报传来,整个北恒城就是前隋的臣子,都上街庆祝。怕是传到长安城,长安城三日无宵禁。而国舅呢,因为大胜之喜,加之大战劳心,饮酒醉倒。真是这样吗?”
窦乐没接话。
因为他不相信有人能猜到自己心里想什么。
不可能。
而接下来,萧皇后的一句话,窦乐无言以对。
萧皇后接着说:“醉酒,明知酒量不好,却还是要喝成这个样子,非欢喜,而是悲戚。你高呼吹号,口中有不曾听闻的曲调,乐声透着心,极是悲壮之音。”
萧皇后说道:“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这句话,窦乐穿越前就听过。
到了大唐,更是读过多次。
因为这句话,就是孙子兵法中的一句。
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慈不掌兵!
窦乐是现代人,而且也不是军人,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朝七晚十,零零七的打工生活,工作之余,喜欢和朋友们谈天说地,喜欢啤酒馆的话题。回到家,在网上呢,也继续看啤酒馆的帖子。
士兵,在窦乐心中,不是一堆数字。
每一个,都是鲜活的生命。
萧皇后接着说:“北恒城这边已经传开了,唐军不管不顾突厥外围的营区与兵力,集中精锐冲击颉利王帐。老妇人虽没有亲眼看过战场上的惨烈,却也是读书极多的,这一战,颉利王帐前,必是血肉磨盘。”
“别说了。”窦乐吼了一嗓子。
萧皇后却是笑了:“灭国,失态了。”
萧皇后用灭国二字来代表窦乐的名字,她叫的没错,窦乐亲自出战,必灭国。
从薛举开始,再到此时的颉利,无一例外。
这时,萧皇后拿出一个竹板,重重的桌上拍了两下,有侍从出现在院门的位置后,萧皇后吩咐:“乐起。”
乐?
这不是熟悉的调子,这是刻在窦乐灵魂最深处的声音。
就这声音,窦乐相信自己这种武力值,也敢一个打两个,若是遇到小倭子,就算是十个,自己也敢上去换一个。
冲锋号的调子。
但声音不对。
萧皇后:”试过多种乐器,你高呼吹号,用号角之声试过,并不好,这并非浑厚之声,而应当尖利,改了萧,倒是有几分味道。”
窦乐低声说道:“是小号,特制的小号,这曲子不悲壮,而是激昂,这叫冲锋号。”
窦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三年,再给我三年时间,我能让颉利主营化为一片火海,可没有人给我这个时间。颉利叫嚣要南下,要和我决战,找回面子。唐军上下,请战声不断,都不愿意等,都不愿意……等呀!”
萧皇后摇了摇头:“你可知,这一战,威震天下。”
“开皇元年,大隋开始不断的用突厥用计,分化离间,再小规模作战。二十六年,足足二十六年,突厥臣服。你听清了,是臣服。”
“大隋没有足够的财力,只能用武力伐陈,而后借助从江南得到的财力派兵马牵制吐谷浑与高句丽。兵部的记录中,有三千人血战突厥十万的记录,是这三千人勇吗?不,是无兵可用。”
“大隋西北六郡,几乎无牲畜,人口减少到不足两成。二十六年,这期间两次大胜都是建立在突厥内乱之上,我夫君也曾在雁门关,几乎成了突厥人的俘虏。二十六年,大隋也只是打了一个突厥臣服,这个臣服又延续了几年?”
萧皇后站起来了,看着远方:“一战俘颉利大可汗,灭突厥。此战,纵是十万十五万的战损,灭国,亦威震四海。”
窦乐侧过头:“我醉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