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中路战场。
马一浮独立帐中,宛如一尊凝重的石像,参将掀帐而入,打破了这死寂:“大帅!风雪已停!”
那声音在帐中回荡,却似无法传入马一浮的双耳,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沙盘,仿若那是整个世界的缩影,肩上千斤重担,心中思绪如麻。
马一浮深知,此仗意义非凡,早已超越了与西夏中军之战的范畴。大华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在暗中窥视,只等他马一浮的首战结果。
一旦战败,他马一浮便是万劫不复,必死无疑。他本不过是领军卫将军,因投靠右相王宗晖,平步青云,身加枢密使衔。虽只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可手中权势,也足以令众人侧目。他明白,只要自己下达军令,即便沈槐和熊定中心有不甘,也绝不敢公然违抗。
回想过往,马一浮心中暗叹。
三人之中,军勋最高者当属莱国公沈槐,无论从情从理,统帅三军者都应是他。然而世事难料,只因杨文和离相,作为杨党之人,沈槐便失了这统帅之位。
这看似是王宗晖一手谋划,可马一浮又怎会不知,王相之聪明,在于能揣摩上意。若论此道,整个大华无人能出其右。若皇帝无心打压杨文和,右相又怎能大权独揽,自己又怎有机会统帅三军?
思绪至此,马一浮将目光重新投向战局。
西路军沈槐,当真堪称军中翘楚,进军之速,令人咋舌。兵出熙州,一路向西,不过短短一月,兰州、定远相继被克。若不是右相在后方限制粮草,又有自己的节制令,说不定他早已攻至灵州城下。
即便如此,他仍能西出湟州、西宁,重开河西之路。马一浮心中虽对沈槐略有嫌隙,但对其军事才能,也不得不暗自佩服,此等人物,不愧是大华声名赫赫的国公。
视线移至沙盘右侧,马一浮眸光一凛。
此次三路伐夏,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便是那杨炯。大华首战葫芦谷,杨炯旗开得胜,而后下米脂、克永乐,所战皆为硬仗,杀敌总数竟高达十五万众,这等战绩,堪称惊世骇俗。
马一浮初时,只当杨炯是个世家纨绔子弟,虽有些许才华,料想也是走文官之路。却未料到,这少年在战场上竟如此勇猛无畏,每一次翻阅东路线的战报,都能感受到那小子的深谋远虑、机智果敢,以及治军有道。年仅十七岁便有如此能耐,日后必成大华最为耀眼的将星。
一想到此,马一浮不禁咬牙切齿,心中暗忖:杨文和虽早年从龙,掌管全军粮草,手段高明也只是在粮草配算一道,定是称不上文武双全,怎就生了如此出色的儿子?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之人?马一浮不禁暗叹:生子当如杨行章啊!
扫清脑海中杂乱的思绪,马一浮重新审视起自己的中路大军。
如今他手握近四十万雄兵,比那野利遇乞率领的西夏三十万大军还要多出十万之众。可这环州之地,却似一道天堑,将他困在此处不得动弹。
环州夹在横山余脉的两座大山之间,往昔为抵御西夏南下骑兵,环州不断扩建,数年下来,已成一座坚城,西夏骑兵再难经此踏入大华半步。却不想,今日竟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最初,当他率大军赶到时,野利遇乞的三十万大军早已在两山之间严阵以待,这形势之变,让马一浮又气又急,真可谓攻守易势,造化弄人。如今自己反倒成了想要突破山口、进军灵州的 “西夏兵”,而西夏兵却如昔日大华守军一般,扼守山口,当真是时乖运蹇。
昨日,王相来信,信中只有八字:“莫要怕死,敢打呆仗!” 马一浮此时方才明白,王相为何一直往中路增兵,原来这新增的一万人,不过是王相送来的弃子,是想要用这一万人的命来换取出军之机。
想通此节,马一浮不再犹豫,猛地一挥手,大声下令:“全军进攻!”
西夏中军大营内,讹庞一身风雪,匆忙奔入:“将军,马一浮动了!”
野利遇乞眉头一皱,继而放声大笑:“走!去瞧瞧这马一浮憋了一个月,究竟想出了什么高招。” 言罢,大步流星走出营帐,翻身上马,如一阵风般朝前军疾驰而去。
野利遇乞登上高处,放眼望去,只见大华兵如潮水般涌来,不禁皱眉道:“马一浮这是傻了还是疯了?谁不知环州地处两山之间,宛如峡谷之城,他在此地憋了一个月,难道就想出这么个用人命铺路的蠢法子?”
讹庞闻言,嗤笑一声,嘲讽之意尽显:“看来情报无误,这马一浮守城或许还行,进取之能实在不足,难怪他这把年纪了,还不是国公。”
野利遇乞听后沉默片刻,问道:“计划都安排妥当了?”
讹庞拍着胸脯道:“将军放心!诱兵、伏兵、藏兵皆是卑职亲自挑选安排,为防万一,卑职一日三次通信,信兵往来不断,确保通讯无阻!”
野利遇乞欣慰地点点头,对这个年轻人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