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亲自接见了张肯堂和一众福建士绅,与北方嚣张跋扈的左良玉不同,他历来对朝廷忠心,也赢得了满朝公卿的认可,福建的士绅地主也乐得与他合作共同经营海上贸易,士绅地主们借助郑氏的力量和贸易网路攫取利益,郑芝龙则借助对方在朝野的权势和地方的掌控力扩展自身实力,双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这本是一桩美事,不过在郑芝龙洗白上岸筑安平城于福建大肆购买土地田产后,天平的平衡渐渐倾斜。
特别是在近几年,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度逐渐丧失,北方农民军屡剿不灭,官军损失惨重的情况下,本就孱弱的东南官军之中更不受重视的水师几乎是只剩一个空架子,自十数年前就受命一览东南海防的郑芝龙也暴露出了自己的野心。
他一路加官进爵至福建总兵官,并有意让郑森入南京拜钱谦益读书既是证明。
如果是原来的时空,或许郑芝龙年老体衰,不会有多么过激的行为,但郑森的到来让这一切改变。
郑森发现金矿并雷厉风行的解决台湾问题给了郑芝龙极大的自信,也因此,在这对父子书信往来中,他对郑森的许多行为给予默许或是认可,在郑森向他描绘伟大蓝图且直言这是郑氏崛起的机会,郑芝龙却犹豫了。
于是,就有了安平这一出。
“长话短说,飞黄兄,八闽诸乡绅贤老皆在此,令郎所述似乎不太妥当,让大家有些不满,事关郑氏与八闽乡绅,本官也只能跑一趟,飞黄兄莫要慌张。”
“那台湾之地,令郎从红毛人手中夺回确是幸事,不过令郎所提纳台湾为王土一事,现今朝堂混乱战事波及恐不是时候,依本官看不如待良辰再呈。”
张肯堂两句话,就奠定了这场谈话的调子。
郑芝龙闻言也只好卖对方一个面子,点头认可。
针对台湾的问题,由郑森主动提出的本就是一场博弈,而郑森那苛刻的条件也不过是为后续拉扯进退留足空间罢了,安平的这场会面没有进行太久,当天中午来的时候,双方小谈了一会儿就在府中小宴了一场,待到傍晚时分,就见到郑芝龙出府和张肯堂一路上了去灵源山的马车。
而随同张肯堂一同出安平郑宅的,还有福建的诸多士绅,看他们的表情似乎谈判还算顺利。
次日过后,关于安平会谈的结果就开始在八闽传播,普通人只知道前往台湾置办产业的士绅需要减少佃农的租金与贷款的利息,并按照在台购置土地和经营生意的亩产与规模向台湾输送移民。
至于双方洽谈的其他内幕,则不得而知。
“大兄,这群家伙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动辄就抬出巡抚,难道不知那台湾是您开辟的吗?”
郑芝龙在灵源山喝了一天半的茶后,与张肯堂告别回到了安平,就听见郑芝豹等人的抱怨。
“无妨,这帮人我早看不惯了,真当老夫上岸多年,就不会杀人了吗?哼,也是多亏森儿了,我已与那张载宁通了气,朝廷南迁之后会有人事调动,届时他会力推黄幼玄顶替姓周的担任福建布政使。”
郑芝龙见了郑芝豹郑芝燕郑彩诸人,知道他们齐聚安平是闻邺山郑森之言风声而动,便解释起了与张肯堂密谈的细节。
“再有,森儿在邺山入的中兴社,社中有不少士子与他关系不错,这些人多出身漳州,我看可以大加合作,敲打某些不听话的家伙。”
郑森的举动勾起了郑芝龙的野心,虽然说年已不惑的郑芝龙野心不剩多少了,但在福建这一亩三门地的家门口,他还是非常讨厌有人让自己处处受制的,本来觉得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没有精力去做,然郑森表现出的惊人才能与干劲让郑芝龙很是欣慰。
郑芝龙一番话让郑芝豹等人心中了然,可有人却不以为意提出了反对意见。
“兄长这般做的话,是否有损郑家名声啊,您多年来小心培养的名望万毋因小儿鲁莽而一朝葬送,况且八闽士绅与郑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看不应与他们区分的太开,应当修好和睦,才能维持郑氏繁盛,世代传承下去。”
郑氏集团的中流砥柱,浯铜游击郑彩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在郑彩开口之后,郑芝豹有意无意的与身边兄弟们交流了眼神,主角郑芝龙则有些烦躁的说道:“现在不是我要找他们麻烦,而是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老夫软弱可欺!”
“台湾是当年老子带人开拓的,现在也是森儿收回的,跟他们有一两银子的关系吗?!让他们能去台湾买地做生意,已经是给面子了,这帮人还贪心不足,找来张肯堂压老子,若不是...哼!”
“就算将台湾划为我郑氏私土,又有谁敢说些什么?”
郑芝龙愠怒地看向郑彩,责问他到底站在哪边,郑彩连忙垂首,回答自己誓死效忠郑氏,支持郑芝龙后,这不和谐的声音才消失。
望着郑彩有些狼狈的背影,郑芝豹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