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房门被轻推开,脚步声吸引正在观赏艺术品的利奥转头,见是一身红袍的枢机走来,他热情地招呼道:“朱利奥,你来得正好。”
来者是朱利奥·德·美第奇,现任教皇的堂兄,曾在骑士团、修道院等多处任职的他于利奥被选为教皇两个月后就被委任为佛罗伦萨主教,并紧接着在同年9月成为枢机作为教皇的首席顾问。
朱利奥扫视着房间四周,此处密室已然成为教皇的收藏室,四处摆放着各类艺术品,更别说整座使徒宫都被拉斐尔重新装饰一遍,可知房间的主人已是文艺复兴的拥趸了。
为满足利奥在赞助文艺上的需求,本就长期深陷地缘冲突的教廷财政为此付出不菲,然而使徒宫内的一切装饰似乎足以让参观者改变看法,至少朱利奥带着疑虑认可了教皇的收藏。
利奥正站在陈列瓷器的桌边,立起的瓷盘绘以圣母圣子彩像作为装饰,同一桌的瓷器无一例外都是以基督教作装饰主题的。他不由得赞叹道:“我想我能明白为什么撒拉逊人会说契丹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工匠了,世上无他人能够制作出如此美轮美奂的工艺品。”
为打入欧洲市场,伊朗瓷工听从商人的建议提前烧制一批以基督教做主题进行装饰的产品,并假称是中国基督徒的作品向外出售。哪怕其中的绘画风格是十分明显的波斯细密画,仍有不少对东方一无所知的西欧人相信这一说法。
“得知世界的另一端生活着一大批基督徒同胞确实令人振奋,天主会庇佑我们渡过所有难关。”对艺术品并不如堂弟那么热衷的枢机尝试将话题转到正轨:“但与契丹基督徒联系的事得先缓缓,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利奥立马收回落在艺术品上的视线,转身面对着朱利奥拉着脸:“今年的坏消息太多了,让我猜猜,法国的新国王不满足于米兰,要南下夺占那不勒斯?现在正是好时机,听说阿拉贡国王已经病重到无法视事,很难组织一支军队对抗南下的法军了。”
“也许吧,弗朗索瓦刚刚把瑞士人逼出意大利,马克西米利安也被迫承认了他对米兰的主权。虽然战事对我们很不利,但依我看,法国人和威尼斯人短时间内没有南下作战的意愿,将军力用于巩固北方是更为保险的选择。”朱利亚将手中信纸递给利奥:“不过威尼斯人却在意大利之外耍了些手段,尝试利用阴谋损害您的权威。”
“这是什么?”利奥眉头紧皱,他用力地将信纸按在桌上:“耶路撒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突然决定驱逐我们的修士?”
他才刚刚给圣墓骑士团授予特权,转眼间他们就被针对性地禁止在圣地活动了,这很难不令人联想。
“我认为这是威尼斯的诡计,利用一切办法打击您的权威进行施压,毫无疑问,莱昂纳多和弗朗索瓦会将此事作为在谈判桌上可用的筹码以迫使我们承认他们在北方的胜利。”朱利奥又拿出另一份写满文字的纸张面色凝重地报告道:“偏偏教廷的财政并不宽裕,在无法得到帝国和阿拉贡支援的情况下,我们根本无法通过一次有力的进攻扭转颓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筹款需要时间。现在需要谈判,在天主的助佑下,基督教世界将与波斯人解除一些误会。您知道葡萄牙的曼努埃尔陛下吧,枢机阁下。”
朱利奥点头,他明白了教皇的意思:“葡萄牙国王早就应该专注几内亚的,而非继续触碰印度。”
已经接受失败的曼努埃尔正积极地与教廷通信,无论是对殖民事业有足够兴趣的尤利乌斯还是和他有着良好私人关系的利奥都是沟通对象。
在马穆鲁克政权被消灭之后,葡萄牙十分担忧萨法维的势力会迅速扩张至北非进而威胁到本土安全,曼努埃尔在信件中充分地表达了这些担忧并希望教皇向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如此,我认为应当派遣一支正式的使团与波斯人交涉,我们需要知道苏菲与威尼斯之间的关系,如果能够成为苏菲的朋友并动摇他和威尼斯的友谊是最好不过。为获取信任,恢复修会在耶路撒冷的权利不应该是首要议题,而是先帮助葡萄牙就印度的冲突和误会进行斡旋、达成妥协,这样就能让他们明白罗马的基督徒是会讲道理的。”
枢机记录下教皇的侃侃而谈,并思考着破坏威尼斯外交战略的策略,他补充道:“至少苏菲没有禁止基督徒前去耶路撒冷朝圣,这更能证明是威尼斯在背后挑唆,破除偏见是困难但必要的工作。”
说完,他就在脑海中过一遍适合出使的人选,特别考虑到教廷与东方缺乏直接的外交通道——驻有伊朗领事的西欧城市都在教皇敌人的领地内。利奥却打算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我相信你能做好安排。”
“黎凡特的难民怎么办?不能任由敌人抹黑教廷啊。”
不是很想搭理马龙派死活的利奥敷衍道:“我相信波斯的苏菲是讲道理的,迫害基督徒一事大概率是威尼斯在虚张声势。吩咐医院骑士团想办法破除他们的阴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