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寺香火鼎盛,香客众多,不乏高官显贵,出行时动辄数十上百之众,前呼后拥。为方便此辈借宿,寺中建了不少单独院落作为客舍。
北静王府虽只临时借用,客房也都已腾空,且打扫清洁,布置一新。
柳湘莲横抱着晕倒的林黛玉,快步走进临近一间客房。
房间内素雅洁净,亦分里间、外间。黛玉被小心放在安放在里间床上,又盖了薄被,只见她双眸紧闭,睫毛微颤,煞白俏脸忽泛淡淡嫣红。
柳湘莲心道,果然是个鬼精灵,年纪不大,法子不少。
见众女愁眉不展、面含忧虑,他笑道:“大家不用担心,正好我有宝丹一颗,足以起死人而肉白骨,林妹妹服之定会大愈。珠大嫂子、可卿,你们先带妹妹们出去,紫鹃留下帮忙。”
“真的?难道是仙丹不成?”
听他说的夸张,不仅众姐妹狐疑,秦可卿等人也纳闷,不曾听说他有什么“宝丹”。
这时外面喧哗声渐大,不知发生了何事,柳湘莲丢下众人走出来查看,却见荣府众丫鬟婆子护着宝玉正往这边走来。
柳湘莲不禁皱眉——老太太莫不是想将宝玉和黛玉放到一间客房内?
非是他胡乱猜疑,那回宝玉和凤姐遭了赵姨娘魇魔之法而发狂病重,竟被安置于一室之内。
二人虽是表亲姊弟,可也是嫂子、小叔子,外人瞧了像什么话?
柳湘莲毫不迟疑,疾步走出去,在门前站定,抱胸而立。
“怎么停下了?快走啊!”
贾母和王夫人簇拥着宝玉,她们又被丫鬟媳妇簇拥着,忽然发现前面不走了,忙开口喝问。
“回老祖宗,柳二爷挡住道儿了。”
也不知是谁嘴快先答了一声,同时前面之人闪开,亮出阻路的柳湘莲来。
贾母正急着将宝玉安置呢,面色焦急,心头冒火,张口便喝:“你别挡路,快起开!”
结果柳湘莲听了半分没动,也不行礼,笑呵呵开口:“老祖宗,您这着急忙慌的往哪儿去呀?”
众人心下奇怪,老太太自然是想把宝玉送进房间歇着,这还用问?
贾母本就怨怪柳湘莲,视他为致令宝玉发病的罪魁祸首,见他竟还有心思嬉笑,气更不打一处来,怒声叱道:“你管我去哪儿!快让开!”
敛去笑容,柳湘莲正色道:“这间客房林妹妹用了,不如老祖宗带宝玉去其他房间,反正客房多的是,都闲着呢。”
贾母满心满脑想的是想把宝玉和黛玉放到一个房间,甚至一张床上——一来缓解宝玉病情,二来方便她同时照看。
这时见柳湘莲阻拦,只以为他是故意寻宝玉麻烦,懒得同他分说,直接向众人喝道:“给我赶走这犯浑的孽障!”
周围一众丫鬟媳妇顿时愣神,面面相觑——赶走柳二爷?
柳湘莲是朝廷高官,身份尊贵,这点儿她们倒不在乎,反正执行的是贾母命令。
可柳二爷敢打人啊!宁荣二府至今还流传着他差点儿戳死珍大爷的传说,都快成神了。
所以听到贾母的话,众人不仅不敢上前赶人,反倒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万一柳二爷误会了自己,那可就不好了!
贾母本以为柳二郎必会被驱走,却见众人不进反退,不禁傻眼。这才想起这里不是她说一不二的荣国府,柳二郎也不是任她拿捏的贾家族人,而这帮子奴婢都是欺软怕硬的!
贾母羞恼交加,但当务之急是安顿宝玉,于是她试图以理服人,尽量心平气和说道:“二郎别胡闹了,宝玉耽误不得!”
老太太昏聩糊涂至此,柳湘莲只得稍作提醒:“林妹妹既已入住此间,这里便等同于她的闺阁。男女有别,请老祖宗给宝玉另选房间。”
“什么男女有别?心思肮脏的下流种子!你满嘴胡沁什么!”
贾母将拐杖重重顿地,狠狠骂了一句就气的说不出话来。
在她意识里,宝玉和黛玉都还只是小孩子,丝毫不觉得他们二人共住一室、共睡一床有何不妥。可柳二郎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凤姐知道柳湘莲最是护犊子,其中尤以林黛玉为甚,毕竟他们相处数月,感情非比寻常。而贾母偏偏想同时兼顾宝玉和黛玉,一个也不肯丢开眼前。
她想做和事佬,便上前一步,满面笑容说道:“二郎,我看不如就在里面摆个小竹床,如此两便……”
还没说完呢,柳湘莲表情淡漠、目光清冷的扫她一眼,轻描淡写问道:“有你什么事?”
贾母是长辈且代表贾家颜面,不好闹得太难看。凤姐就不同了,这女人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属性,需要不时敲打,不然她就把柳二当琏二了。
凤姐闻言一怔,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霎时又羞又恼,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