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联军的攻城持续了半个夜晚,张拯便在城墙之上看了半夜。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西州城上空,令人作呕。
三更时分,敌方阵营里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张拯没有再看战场一眼,面色如常的回了刺史府指挥中心。
然而一回到刺史府,整个人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哇…”
虽然早在岭南就已经见识过战场的惨烈,但那毕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今日则是亲身体体会,心里的震撼来得远比当日要沉重得多。
许敬宗在刺史府枯坐了一夜,见张拯回来就开始吐,笑道:“战场嘛,就是这个样子。”
随后起身拍了拍张拯的肩膀,叹道:“趁现在天还未亮,抓紧时间休息吧,这场战事不会那么快完结的。”
说完,转身进了后院。
半晌之后,张拯平复了一下心情。
望着一旁担忧不已的陈瑀,笑道:“是不是觉得我挺废物的?”
陈瑀摇了摇头。
张拯继续说道:“我没有上过战场,是需要适应一下。”
而后便闭上了眼睛,趴在案几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许敬宗说得不错,战事不可能那么快结束,天亮之后的战事只会更惨烈。
趁着现在还有空闲时间,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陈瑀见状,安静的退到了一旁。
闭上眼睛,张拯的眼前便浮现出尸山血海的景象。
战争是残酷的,只要是战争,就没有正义一说。
但张拯知道,他并不能改变什么
。
眼角溢出一滴泪水,在沉默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天微微亮,三通鼓声吵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张拯,下意识的抽出放在桌子上的长刀,张拯顿时满脸戾气。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刺史府中。
身上不知道是陈瑀还是崔淑给自己盖上的大氅滑落在地上。
张拯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了一下:“还是,太脆弱了啊。”
“伯爷!”
站在其不远处的陈瑀显然一夜没睡。
张拯抬手阻止了他想说的话,脸色肃穆到:“上城楼,准备拼命吧。”
待张拯上了城楼,西域诸国联军已经临阵以待。
预料之中排山倒海攻势并没有到来。
敌军中遣出一骑来到城下,张拯借着手中的千里镜望去,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当年高昌国主的侍卫长张欢。
张欢打马来到城下,仰起头望着城楼上的青年,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此战已经到达了非战不可的地步,他是发自内心不愿与大唐为敌的。
因为他是去过大唐的,他深深的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强大的国家。
张拯没有开口说话,他在等来人开口。
半晌后,张欢朝城楼上的张拯一拱手,高声道:“伯爷,别来无恙。”
“张将军,久违了,不曾想你我再度相见,竟会是这番场景。”
张拯也有些唏嘘,遥想当年,他与鞠文泰虽然各怀心思,但确确实实有过一段蜜月期。
短短六年不到的时间,却已
是兵戎相见的态度。
张欢问道:“伯爷,我家国主遣我来问问你,我高昌一向以大唐的藩属国自居,更是视天可汗陛下为主君主父,如今,大唐无故兴不义之师强夺我高昌西州之城属,是何道理?”
张拯闻言,应道:“张将军,我大唐天可汗陛下也有问题想问问你家国主,既然国主视己为大唐藩属,为何自贞观四年入京朝拜以后,便再无朝贡奉上,反而转头匍匐于突厥人马蹄之下,莫非我大唐王化不得人心?”
闻言,张欢沉默了一下。
张拯没有回答张欢的问题,张欢也没有回答张拯的问题。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说出来,可能就不太好听了。
张欢改口说道:“伯爷,我敬佩你为国分忧的品格,但这一战,你们没有任何胜算。大唐国内的情况你比我们都清楚,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凭你手上的五千唐军,又能够守住这座孤城多久呢?”
“呵呵!”
张拯轻笑一声,道:“张将军,你我心知肚明,以目前的状况,无论是大唐,还是西域诸国,都不可能放弃西州,所以,你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我敬佩伯爷的本事,同时,我们也不愿与大唐为敌,若是伯爷能率麾下大军退出西州,自可免去大唐与高昌之间的刀兵之祸,伯爷以为如何?”
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