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魔王

    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智慧生物中, 凌绝的胆量绝对是比较高的那个阶层——这还是他自谦的情况下。如果不考虑到其他人的情绪,他要说, 他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胆子最大的那个人。有人怕鬼, 有人怕黑, 有人怕虫子,还有人做过亏心事所以遇到些事情就心虚得像是没了命,这些情况他是全都没有遇到过的。

    他还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让他恐惧的东西存在呢。

    ——如果晋炀这个混球自顾自地接下任务时,没有人来给他洗脑,也许他在那时还是有体会一次恐惧的机会的。

    但他们把他的记忆取走了, 他的感情也理所当然变得空落, 现在都还没过去多久呢, 凌绝居然已经记不起来那时候的心情……当然, 他也不想去想。

    他通常将自己想象为一只猛禽, 边缘尖锐如刀片的双翅直击天空, 恐吓戏弄或者保护其他弱小的鸟类。猛禽是不会感到恐惧的,他们天生不该长能生出这种情绪的器官。当真正的强大和痛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猛禽也无能为力。

    ……他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

    猛禽面临铺天盖地的黑暗时, 坚韧的翅膀被淋得沉重颓唐, 它的爪牙被磨平,几乎无法战斗, 但最可怕的永远不是眼前的灾难,而是灾难会带来的东西。

    他的世界消失了,承载了他的人生的世界,他建立在高高峭壁上的巢穴, 他培养了很多年、尽管没有茁壮但的确成功长大的树苗,他的猎场和继续多年的宝藏,还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明与意义,都会在一瞬间消失。

    这是他不想去承担的后果。

    在那一刻他有想过后退,好在当时已经是退路全部被封死的地步。他最终并没有做出令自己失格的行为来。但是有这样的想法,这已经是非常巨大的失败了。想想吧,如果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任何异常可以撤退、只是要把后果交给同伴来承担的战斗中……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在“死亡”的那一刻,他想,他应该是感到欣慰的。

    至少除了自己的生命以外,暂时无法失去更多东西。

    那时,他听到了那个向他和他的世界施加痛苦和黑暗的家伙的声音,他很遥远,似是从天顶或者地底传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凌绝愿意相信是后者,可能他是对这些黑暗生物有统一的偏见,认为他们无法到达天空吧。

    从世间所有黑暗中汇聚出的阴影的主人居高临下地评价道:“……你的坚韧简直让我也惊叹了,人类。”

    “我还以为你们是一群和虫族差不多的生物,因为胆怯和软弱所以选择群居。抱歉我用虫族来做比喻,”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还彬彬有礼的:“我知道你们人类不太喜欢虫族,虫子在你们口中是个极轻蔑的称呼,但我的本意并不是如此,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人类。”

    “如果像你这样的人多一点的话,也许我们两族是可以做朋友的……不过现在就只有我们之间的交谈了,那么,你意下如何呢?”

    这位从黑暗中走出的帝王侃侃而谈,他刚从连接两个世界的门中走出,应该是最虚弱的时候,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将眼前的弱小人类看在眼里,显然有些偏见是根深蒂固的。不得不说,这让凌绝松了一口气。如果说他此时没有一丁点被人轻视产生的愤恨,这似乎不太可能,但既然他平时都可以能做到不把个人情绪代入到战斗中,那么没有理由现在会做不到这一点。魔王的确很强,他竭尽全力也无法攻破对方用黑雾制造的屏障,反而自己的生命被不断抽取,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但人类的优势是会制作和使用工具。

    不会屈服于地底滋生的黑暗的猛禽最终选择用一场足以把他和他傲慢的敌人,以及已经破碎的整座岛屿炸成残渣的爆炸结束掉这场战斗。

    ……他们一起陷入漫长的黑暗之中。

    ……

    “魔王大人?他这时候就来了吗?”所有玩家都听到他们的绝哥在一阵奇怪的沉默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假笑,但他的语气却是温柔的,像是在和关系比朋友更亲近一层的家人或者情人聊天,又像是在哄诱小孩:“他不去管魔界的事情,反而来到这里来浪费时间当先锋军,这真是没有道理。领主大人们也不劝劝?”

    这口吻过于熟稔,而且他也提到了魔界,虫母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她迟疑应答:“陛下还没有过来……不过您为什么知道……您去过魔界?!”

    最后这一嗓子,听着可像是喜极而泣了,虫母是不知道老乡见老乡这句俗语,不过她贫瘠的大脑也已经让她觉到绝境逢生的巨大喜悦——她曾经听领主大人说过!他们中有很多先驱者早都来到过这个丰饶的世界!那么如果这个人类其实是从魔界过去的什么恶魔伪装的话,他们不就是同类了吗!

    凌绝高深莫测地压低嗓音:“你说呢?——不,我是从魔界来的。比你们可要早多了。我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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