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夜色已深。
通绕府城北老街,一栋远离闹市的破木房内,一名只着亵衣亵裤的肥胖男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茅草堆上,鼾声不止,显然,他睡得十分香甜。
而就在不远处,身穿夜行衣的万贵正安静地端坐在一旁,手中还摆弄着一柄闪烁着骇人寒光的短刃。
“唔……”正睡得香甜的中年男子被吹袭而入的夜风激地打了个寒颤,他嘴唇哆嗦片刻,猛然惊醒过来,当看到眼前完全陌生的景象后,他吓了一跳,溜圆的眼珠似要跳出眼眶……
“这……这是哪?”
微弱烛光下,听到叫声的万贵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醒了?”
抱住双臂不断打冷颤的中年男子有些慌张地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你……你是何人?我……我为何会在这?”
万贵低下头没有看他,自顾自地摆弄着手中的短刃:“你是通绕府知府王文,对吧?”
被叫出名讳的王文心里一咯噔,脑门不自觉地冒出虚汗来。
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还是在深更半夜之际将自己绑了,这就足以说明,人家根本不害怕自己的官面身份……
“我……我……我是王文,敢问……阁下是哪位好汉?”
“我本来是要去找城东方乐的, 但没找着他人,听他家周围的街坊们说,方乐前段时间犯下大案,祸及家眷,全家老小都没了……所以,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找上你这个通绕府最大的官了。”
闻听此言,王文委屈不已,心里已将方乐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
“好汉……我……我跟方乐没有任何干系……您就算是要找人报仇……也不该找上我啊……况且,人现在全家都没了……”
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万贵便无比强硬地打断了他:“你不要跟我扯别的,我今晚绑你过来,就是有话要问你,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倘有言而不实处,你王大人的小命就难保了……”
王文面露冷汗,格外配合地点起头:“好汉……好汉尽管问,凡是我王某人知道的,我一定……一定知无不言。”
万贵冷着脸发问道:“方乐犯了什么案子?”
王文眼珠一转,格外紧张地回话道:“这……官府告示上不都说的很清楚了吗?他方乐伙同贼众夜烧官仓,罪不可恕……所以……”
“告示上的话是糊弄鬼的,你真以为我傻吗?”万贵神色不善得瞪了他一眼,语气森然道:“说!他方乐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若再不肯说实话,我杀你全家!”
在万贵那如虎豹捕猎般凛然眼神的逼迫下,浑身打颤的王文也不敢再拿瞎话糊弄对方了,不得不颤颤巍巍地讲述起实情,“方乐……是……是犯了忌讳,被……被大人物给灭口了。”
万贵面色一沉,追问道:“这话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好汉……好汉可曾听过我通绕府的金满楼?”
“开在童家屯旁边的酒楼?方乐跟那金满楼有什么关系?”
“金满楼不止是吃饭喝酒的地方。”
“这我知道,我听说里边还有戏台歌女,那地方,就跟青楼没啥区别……”
王文咽了口口水,试探性地问道:“好汉,王某人斗胆求问,你……你找方乐的目的是什么?”
“这你用不着知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行了!”万贵不耐烦地呵斥道:“先说,他方乐和金满楼是什么关系?”
王文格外紧张地吸了口气,颤声解释道:“好汉方才说的没错,这金满楼,确实与青楼无异,只不过,这金满楼不轻易接待外客,凡能成为金满楼座上宾的人,都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万贵心下一沉,跑江湖多年的他,瞬间便明白王文这话中的深意了,直言挑明道:“说白了,这金满楼是专供贪官污吏们纵情享乐的藏污纳垢之地,对吧?”
王文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好汉可以这么理解,至于这方乐,他是专帮金满楼采购置办接客女妓的人……”
听到这话后的万贵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许久之后,他才握紧了手中的短刃,顶着猩红双目愤怒地咆哮道:“我操你祖宗!你们这群畜生!!”
骂声落地,急红眼的万贵如同失控的野兽般扑倒王文,闪烁着骇人寒光的短刃直愣愣地捅穿了王文的右侧大腿……
“啊!!”
王文疼得冷汗狂飙,瞪直双眼,无比恐慌地嚎叫起来, “……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我跟金满楼没关系……我跟金满楼没关系啊!”
万贵就算是傻子,此刻在了解到方乐与金满楼之间的关系后,他也能反应过来当初方乐去自己家中绑架自己妹妹是为何故了,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就此被方乐送入地狱深渊,他如何不急?如何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