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京城,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却还没到莫愁湖上半湖飘絮的时候,正是春游的好时节。
不过,虽然秦淮河畔游人如织,皇帝却不能出去玩,还得闷在宫里。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奉天殿内,朱元璋坐在龙椅上,一如既往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他的眉头紧锁,目光如炬,手中的朱笔在纸上飞速地勾画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整个大殿内,除了朱元璋的批阅的动作,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沙沙的笔声和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在这肃静的大殿内回荡。
朱元璋的面容严肃而专注,当他停下笔思考的时候,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就仿佛一座雕塑一般与外界隔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的眼中只有那些奏章,仿佛其他事情都与他无关。
沉思了片刻后,朱元璋开口道。
“外城既已筑成,按照黄册迁徙天下富户到京城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王景,你且起草一份底稿。”
“是,陛下。”在一旁始终没出声的王景恭声应道。
因为京城的人口越来越多,算上流动人口和国子监的生员,甚至逼近了百万之数,在这个时代是不折不扣的巨城,所以扩建外城的计划也早就提上了日程,直到今年才完工。
京城的外城周长一百八十里,把玄武湖都包了进去,一共有十六个城门,东为姚芳、仙鹤、麒麟、沧波、高桥、双桥六门,南为上方、夹冈、凤台、大驯象、大安德、小安德六门,西为江东一门,北为佛宁、上元、观音三门,这也对应了京城的地理环境,西面临江不需要太多城门,而北面则是军营等地,只有南面和东面是芜湖、宣城等地前往京城的通路,也是人口最集中的地方。
王景很快就草拟了一份底稿,朱元璋看了看,却嫌弃王景的古文学派风格太过言简意赅。
“既然是写给百姓告知的,如何这般微言大义?罢了,咱自己写。”
王景也是面露难色,没办法,打工人就是这么难,领导的要求总是很难满足。
“昔汉高祖徙天下豪富于关中,朕初不取,今天思之,京城乃天下根本,乃知事有当然,今欲令富民入京师,有司当验丁产殷富,分遣其来”
事情一件事一件事来总能处理完,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山般的奏章逐渐减少,朱元璋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当他批完最后一份奏章时,太阳已经西沉,整个大殿被夕阳的余晖笼罩,显得格外宁静。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朱笔,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臣僚和宦官都可以离开了。
四下无人的奉天殿里,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深邃且幽远,在思考着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过去的一年,同样发生了很多的大事,对于朝廷来说,最重要的好消息当然就是“黄册”制度的贯彻落实。
经过漫长的核查,去年冬天的时候,大明十三个布政使司,上百个府,上千个州县,终于全部完成了赋役黄册的登记,而通过这次人口普查,朱元璋也终于弄清楚了他的帝国到底有多少子民如今大明按户来算,合计一千六十八万四千四百三十五户;按人来算,则合计五千六百七十七万四千五百六十一人。
不过有好消息,自然也有坏消息,那就是去年秋天黄河叕叕叕决堤了,自从宋金时期黄河夺淮入海以来,这条奔腾的巨龙就再也没有被人所驯服过,元朝的脱脱倒是想把黄河治理好,可惜直接导致了那场“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红巾军大起义去年一场秋雨过后,黄河从原武决堤,东经开封城北把周王一家差点给淹了,又东南经项城、颖上等地,至寿州正阳镇入淮方才消停,而这次决堤也直接导致了贾鲁河与会通河直接淤塞死了,到现在还没疏通完。
就在朱元璋琢磨着黄河这事到底该怎么整的时候,王景却去而复返,手里还捏着一份抄录来的电文。
“怎么了?”
朱元璋微微诧异按理说,若是没有要紧事情,晚点发来的信息是不会在结束办公后拿来打扰他的,通常会推迟到明天,毕竟皇帝也是人,下班了也不想再干活了。
而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有紧急事件发生了,可朱元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会有什么紧急事件,现在蒙古人早已不敢南下牧马,造舰计划一切顺利,官吏们在考成法的驱策下兢兢业业,百姓能靠着高产作物吃饱饭也就基本不造反了,黄河也不会春天泛滥.还能有啥急事?
王景喘了口气,面带喜色道:“恭喜陛下,凉国公找到圣孙了!”
此言一出,朱元璋瞬间愣住,双眼瞪大,仿佛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你再说一遍?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陛下!”王景肯定地点头,“凉国公刚刚通过军中的电台向武楼发来电文,他已经找到了圣孙并且核验了身份。”
因为是军方的电台,所以是直接通皇宫武楼那边的,军机大臣也有权查看,实际上王景本来就是下班了顺路去收电报,然后整理好,以便给明天的工作节省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