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听了董氏的讲述,怎会不明白郑芝莞这是要拿自己当枪使!
自己可是十五岁就中了秀才的郑家天才,竟就这样被人愚弄!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遥想昨天他还沾沾自喜于终于完成了偷香窃玉,认为柳如是是仰慕自己的才华。
不曾想,董氏今天的话,就像是一把无情的大火般,将自己所有的骄傲燃烬,然后狠狠的踩在了脚底。
难道自己的见识和手段,竟还不如一个内宅妇人?!
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的羞恼,狠狠将儒衫扔到地上后,就摔门而出。
……
董氏的奶娘和贴身婢女见姑爷怒气冲冲离开后,这才敢进门收拾。
董氏呆呆的看着屋外那一簇开的正艳的梅花,默默的闭上眼睛。
继而,她重新睁开眼。
此时,她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哪怕一丝的情绪:
“奶娘,我要收拾一下,马上去见婆母。”
她的奶娘听罢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微凉。
看来酉姑这是要将姑爷的所言所行都报告给当家主母。
田川氏和家主郑芝龙一样,都是性格果决之人;一旦知道了今天的事,恐怕也会对儿子失望吧。
酉姑这种担心惹祸上身而提前告知长辈的行为,无疑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
但……
如果夫妻已经到了私下里无法好好沟通的地步;那彼此剩下的,恐怕只有相敬如“冰”了。
要知道,酉姑成亲还不足两年!
想到这里,奶娘决定最后劝一劝:
“酉姑,姑爷那里……”
董氏一脸冷漠的打断道:
“我不能教夫,却能教子。
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只希望他日后行事顾忌着一二,莫要拖累了我们母子便好!”
“……是!”
……
当晚晨昏定省的时候,董氏特意抱上郑经,来给田川氏见礼。
田川氏见到如此活泼可爱的嫡长孙,自然喜笑颜开,
董氏趁着婆母高兴,就将郑森今天的所作所为捡重点报告了她。
田川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他和自己师母不清不楚的事情,小厮郑秀儿已经秘密告诉了她。
不曾想,他除了私德有亏之外,竟然还如此的愚蠢!
田川氏不禁想起了远在倭国的小儿子田川次郎。
这个儿子果敢孝顺,深得自己和郑芝龙喜爱。
只是,他已经由郑芝龙做主,过继给了自己娘家。
要不然,他无疑比郑森更适合当郑家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对着侍立在一旁的董氏道:
“你做的很好。
森儿太过托大,老爷最近已经对他很不满。
要知道,他身边还有五个庶出的弟弟,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将来由谁来继承这份家业犹未可知!”
这也算田川氏顺便敲打了一下董氏。
看着儿媳低眉顺目的样子,她知道火候已经到了,遂问道:
“酉姑,你觉得这个事该如何处理?”
董氏咬了咬牙道:
“婆母,夫君毕竟年轻,缺少了锻炼;并且,他对家族至今没立下尺寸之功。
儿媳的意思是:
既然公公已经决定反正,倒向朝廷;那不如让夫君去朝廷为质。
夫君过去一直在国子监读书,想来那里的环境更适合他。
并且,郑氏将家族继承人送去为质,也能说明我们的诚意!
婆母放心,朝廷肯定不能亏待了夫君。”
田川氏听罢,眼中精光一闪,幽幽的道:
“送森儿为质,倒也是个办法。
那你呢,经儿又怎么办?”
董氏继续低眉顺眼的道:
“婆母,儿媳自然是留下来侍奉翁姑。
您老如果不嫌经儿吵闹,儿媳想请您亲自教养经儿。
公公常夸婆母是女中豪杰。
并且,当初二叔在婆母的教导下,如今已能独当一面。
儿媳想:
经儿由您来教导,肯定比儿媳这个内宅妇人强!”
田川氏听罢,已经完全明白了儿媳妇的心思:
这个聪明人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良人,一门心思的扶自己儿子上位。
同时,她对这个提议也非常认同。
这种安排,无疑方方面面都能兼顾。
说实话,她对郑森这个长子已经十分失望。
加之,他们夫妇的年龄也不算大。
一个只知道读书的继承人在身边,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有可能成为掣肘。
当初极力劝老爷加入桂藩靖难军,就是一个明证。
如果可以教养长孙,等她和郑芝龙百年之后,正好扶长孙上位,接掌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