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大量的污秽腥臭血液顺着指缝间涌出，远比一般血液粘稠的深红液体一点点滑落。
    靠在枯树下的小虎细嫩的脸蛋甚至白如金纸，眼瞳上翻，身体到了极限。
    被浓烈污染翻涌激荡灵魂的女诡瞬间离开附身的小虎，但只是被污秽间接侵染就让孩子幼嫩的躯体身受重伤。
    诡异的魂体缥缈而透明，眼瞳中浑浊邪恶的猩红更是如同潮水一样翻涌，她理智在奔溃的边缘。
    她绝望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小虎，自己在剧痛中无法控制魂体，甚至是不被污秽夺走理智变成完全的怪物就已经花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该死，那个渣滓到底对山鬼大人做了什么！！！
    她自从知道镇长的阴谋和对小镇做出的一切后，对他的称呼便变成了渣滓。
    小虎，为了拯救姐姐同意让她附身的孩子，现在身受重伤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她明明说过过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
    谁来救救她们！
    谁都好，救救她们！
    无时无刻的痛苦之下，怨恨在翻腾，但属于山鬼大人的力量在安抚着灵魂，保存着她最后的一丝理智。
    即使知道污秽源于上山鬼大人，她也无法怨恨自己的神明，她只是怨恨着自己为什么是人类，为什么同样是人的同伴比妖魔鬼怪更加恐怖？
    灵魂飘荡，眼瞳中雪白的部分悄无声息地减少，猩红在覆盖，一条条雪白细腻的手臂从背后悄悄伸展，无声挥舞抓取，邪恶妖异。
    “咚！”
    一道无形的声波震荡，瞬间将她即将异化的灵魂镇压，理智恢复。
    她浑浑噩噩地抬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跟在小孩的身后靠近。
    宴惜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坠落，“终于赶上了，秀容，你太莽撞了！”
    发出震荡灵魂音波的寻棠没有任何表示，走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小虎，将随着时间流逝解封的一点力量注入小虎体内。
    小虎原本急促到了极点的呼吸终于恢复了平稳，不断涌出的血液也停了下来，只是脸色依然非常苍白。
    何秀容过了许久才将体内翻滚的污秽彻底压制下去，提着的心在看见小虎的状态好转后终于放了下来。
    她低声对寻棠说道：“谢谢，你救了小虎。”
    寻棠摇摇头，问：“你们到此地是为何？”
    何秀容下意识看向宴惜，见宴惜点头，才说道：“我想让你们离开，不要被牵扯进来，我自幼灵感强大，能感知到你们的力量很强大，如果被渣滓害了我们想要拯救山鬼大人就更难了。”
    何秀容又看了宴惜一眼，声音有些酸涩：“宴惜认为你们可以帮助我们，但我更担心你们会被渣滓哄骗，过去的道长天师全部都是能力高强心智——单纯的人。”
    她更想说的是愚蠢，但这次的天师却不同于过去，没有被哄骗，还一直调查着镇子里的情况，甚至救了那些孩子们。
    想到那些被救的小女孩女婴们，心中不由感叹，真好啊，她们获救了。
    即使是这样感叹着，但偏激绝望的何秀容却无法同样获得救赎，过去太过痛苦，她无法轻易原谅，她无法放过伤害自己的人，更无法放过自己。
    痛苦已经在逐步扭曲她的灵魂，若不是山鬼大人一直庇护着她们，或许她本身就会成为更加恐怖的怪物。
    寻棠没有多问，最后抱着还在昏迷中的小虎离开了。
    何秀容疲软地靠着枯树，魂体透明飘荡，眉眼间是十足的疲惫，压制下污秽对于她的灵魂伤害很大。
    “你已经彻底信任他们了吗？你明知道我们可以救出山鬼大人，这些外来的人们没有必要牵扯进来的。”
    宴惜轻轻抱着何秀容，声音温柔：“我知道，我们可以自救成功，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们的力量，山鬼大人可是强大可靠的神明。”
    可是，很多人都会死，就算是你也会啊！
    小镇里的女人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她已经不想再有人失去了。
    而且，山鬼大人也已经没有时间了，她想起山鬼大人对那位的请求，眼眶湿润。
    偏爱着女性，守护着小镇所有人的神明不该落到如此下场。
    神只不该坠落。
    何秀容微微偏过头，像小孩子一样窝在宴惜肩膀上，没有勉强自己提高声音。
    “那个渣滓在利用污秽侵染着山鬼大人，我们这些被庇护的存在也会被牵连。”
    “嗯。”
    宴惜低声回应着，轻轻梳理着何秀容的秀发，就像她小时候一样，一样的温柔细致，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啊。
    “也幸好他们将山涧下沉睡的孩子们送走了，否则今晚小镇里恐怕会死很多人。”
    何秀容抬头望向星空，眼中残留的猩红也掩盖不住迷茫。
    “我记忆中温暖美好的小镇好像是我的幻想，姐姐，为什么啊？”
    低低的轻柔的问句，更像是自问，不需要人回答的疑惑。
    枯树下，依偎的姐妹陷入了沉寂，只天上的星星依然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