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郡尉故作思考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稹理公子,猫可不吃屎,更不会叮臭鸡蛋。”
崔稹理多么聪颖的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陈老六这厮说他是苍蝇!?
偏偏陈老六没明说,只是暗中提示,颇有一番他的风格,让崔稹理倍感好奇。
不等他再次与陈老六交锋,前方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身形矮小瘦黑的黑巴,站在车厢后头微弱的光线下,朝着崔稹理抱拳一拜。
“稹理公子,我家老爷请你上车一叙,还有,我家老爷十分感谢你把公子的死讯传到井家。”
黑巴代替井家主,隔着漆黑沉重的棺材,对着崔稹理鞠了一躬。
“……”
向来只搅屎不沾身的崔稹理,突然感觉自己此刻真的像一只苍蝇似的。
他向来做好事不留名,井家主想谢他,不私底下亲自道谢,却让家奴高调致谢。
明摆着是在府衙碰了壁,想告诉陈老六,他对井诗书的死有想法,想借助崔氏的名望,来压陈老六一头。
“井世伯客气了,我只是偶然得知这一消息,觉得难以接受,宽慰井世伯的话,我上了马车再说。”
崔稹理打马向前走了两步,猛地扭头对着站在原地的陈郡尉拱手作揖,眼中却闪过一道难解的困惑。
“陈六兄年岁见长,稳重了许多,倒让我觉得生疏了,改日我定要前去府上拜访,咱们把酒言欢。”
“我和你还没熟到这种地步,不必和我套近乎。”
试探了一番,发现陈老六还和以前一样藏不住心事,崔稹理尽管热脸贴了冷屁股,却也毫不在意。
现在不熟没关系。
等举荐他的奏折送到陛下桌前,任命他为益州府衙的长史。
陈老六就算讨厌他这张脸,他也会争取不时出现在陈老六的跟前,让陈老六避无可避。
恶心别人还能快乐自己,在崔稹理看来,没有什么比此事更有趣味。
他将追风交给扶翼,上了车厢。
嗒啪!
帘子与隔音的绸布先后落下,扶翼仅看了一眼密不透光的车厢,便神色如常地收回了视线。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而自家公子就算站在危墙之下,只要不是自己伸手去推墙,永远不会确保自己置身险境。
“井世伯,请受侄儿一拜!”
帘子落下的瞬间,崔稹理就把黑巴那一鞠躬还了回去。
这让原本因大闹井家喜宴,心里还有怒气想要发作的井家主,噎了个半死,同时还十分好奇。
“稹理公子为什么要拜我?”
“昨日晚辈因一时情急,行事欠缺考虑,导致行为乖张,还望井世伯能够原谅晚辈。”
丑话说在了前头,还恭恭敬敬地认了错。
特别是这声“井世伯”,把井家主的地位都抬升到了与崔氏相仿的地步,任谁也无法再揪着崔稹理未造成实质性影响的错处不放。
井家主亲自扶了一把崔稹理,等人站直身体,又拉着手让崔稹理坐在他的身旁。
未语泪先流。
“世侄,不瞒你说,至今我还是不敢相信诗书真的死了,只是当你们都疯癫了。”
“人死不能复生,请世伯节哀。”
崔稹理耐着性子与井家主打机锋。
他主动送上车来,可不是想替井家出头,只是想出谋划策送消息的。
两人对峙了片刻后,还是井家主按捺不住,怒而拍桌。
砰!
毫无预兆的声响,让崔稹理挑了挑眉梢。
但也仅限于死,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松弛。
外面的追风嘶鸣一声,扶翼伸手拍了拍马脖子,淡定如初。
“世侄倒是好定力。”
“世伯过奖了,世伯的手不疼吗?”
“手疼比不上心疼。”
倘若再继续这样光说废话地聊下去,崔稹理选择找个借口赶紧溜。
他还没把益州的现状告诉不知情的井家主,对方就已怂了,那还借什么刀?
只能借来一滩扶不上墙的软泥罢了。
好在,井家主并未让他失望。
“我想为诗书报仇,眼下正要抬棺去林家庄子上,逼着林羽承认是他诬告我儿子,让他以死谢罪!”
井家主目光灼灼地盯着崔稹理,似请求又似在邀请。
“听闻那林羽颇有才华,能言善辩,还望世侄能够助我驳斥他,只要能够为诗书报仇,我井家愿意与崔家永结百年之好!”
“百年之好哪行,百世之好才够。”
崔稹理特意指出这两者的差别。
凭井家还想与崔氏嫡系联姻?
除非辰王能够登顶至尊,扶井家所出的侧妃为皇后,他们崔氏一门或许会考虑一下。
井家主倒没想那么深远,单纯是肚子里没几两墨水用错了词,所以根本没听出崔稹理在嘲讽他,还以为是真心要助他,顿时感动不已。
“自从听说林羽施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