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甘露殿内。
气氛略有些凝重,除了几个宫人侍立角落,只有李渊、李世民父子两人。
李渊迟疑了会儿,低声问道:“怀仁可会全力施展?”
显然,李渊怀疑李善这位功劳已经捞够了的当世名将去河东是真的走个过场,将突利可汗送走就回军。
李世民也有些挠头,小声说:“父亲,怀仁虽愤慨代地被劫掠,之前也曾提及,不会让突利可汗带走太多粮草、人口,但未必会……”
李渊脸颊动了动,“但首战……刘黑儿大溃数千突厥。”
“为保后路、粮道,自当竭力。”李世民叹道:“谁想得到都布可汗……”
昨日深夜,都布可汗自刎于姑臧山脚的战报就已经送入太极宫了,李渊紧急召李世民来见,两个人都有些哭笑不得……阿史那·社尔啊,你也太废材了,都放水了,你居然都跑不掉!
没奈何李渊连夜让信使出京赶往河东,都布可汗这一死,河东战局的战略目的必须要进行调整。
最完美的自然是擒杀突利可汗,让突厥彻底陷入内乱……所以李渊在黄昏前接到刘黑儿首战大破突厥的战报后,召李世民商议。
“算算时日……”李渊愁眉苦脸的在心里算了算,本就沟壑纵横的老脸都没法看了,“明日黄昏前,信使应该能赶到军中,十月二十二日,还来得及吗?”
李渊可不是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帝,而是一个帝国的开国皇帝,也是沙场老将,很清楚刘黑儿在晋州北部击溃数千突厥骑兵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突厥已经开始撤兵了,突利可汗要带着粮草、财货、人口回草原了……当他回去知道都布可汗居然自刎,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动手,统一突厥的。
“居然以步卒过雀鼠谷!”李渊忍不住牢骚道:“当年二郎你以骑兵追击,雀鼠谷内一日八战,黄昏时分就攻破灵石,两日后破介休,怀仁也太慢了。”
李世民咧咧嘴,心想李善这锅背的也太冤了……实际上这是他与李善商议后才决定的,更别说当时都布可汗都已经从李药师的包围圈中逃脱了。
李渊继续牢骚道:“怀仁倒是会识人,苏定方就不说了,刘黑儿也堪称名将,首战就能大破突厥,但张仲坚……明明是灵州道行军副总管,他去陇右道作甚?!”
李世民还是不吭声,心想陇右道的兵力被突厥、薛延陀一扫而空,在薛延陀兵力北撤之后,张仲坚渡河查探军情,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按这个标准,要怪责张仲坚,那就首先要怪责明明出任延州道行军总管,却非要跑到灵州去大破突厥的李靖啊。
呃,两日前,李渊召见李靖,差不多就是忆往昔,望前路,反正怀柔的话一大箩筐,还很是隐晦的说了李善的小话呢……也就是平阳公主不在场。
再说了,张仲坚在战报中都写的清清楚楚,包括郭孝恪、侯君集在内,大家伙儿是看到阿史那·社尔的尸首,才知道对敌的是都布可汗。
李渊迟疑了会儿,低声问:“二郎,要不要换帅?”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父亲,来得及吗?”
李渊叹了口气,的确啊,也来不及啊。
“就算是换帅,让李药师去?”李世民小声说:“李药师难以令诸将敬服……平心而论,李药师当年……还真算不上太过。”
“的确如此。”李渊叹道:“此类事比比皆是,李药师最终还不是出兵了嘛。”
“当年浅水原一战,二郎亦以梁实、庞玉严守险要,数日无水,宗罗睺率军猛攻多日,几不能支,二郎才率军出击,大破之。”
“难道梁实、庞玉因此而与二郎势不两立?”
李世民听得连连点头,没这个道理啊,这在战场上是司空见惯的常事……现在可好,闹得李药师威望全无。
李世民还想着让李药师日后率军出塞呢,现在看来,只能用与李怀仁一点干系都没有的将领为辅了,不然都难以得军心……嗯,张公瑾可以用,他与李善之间关系还不错,但一直跟着李药师。
不过李世民也知道李善为什么与李药师闹得那么僵……身边人死的太多了。
之前李世民还不知晓,但现在自然是心里有数了,魏嗣王太妃朱氏实际上是尔朱氏,而落脚的日月潭原来是朱家沟,估摸着都是尔朱族人改姓的。
换句话说,大破突厥之后,日月潭几乎是全庄挂白,死的大都是朱氏的族人,这才是李善痛心疾首的原因。
当然了,李世民与李渊也都心里有数,李善与陇西李氏丹阳房的关系太过密切,李善也是刻意切割。
在心里盘算了下,李世民劝道:“父亲,未必如此。”
“怀仁当日提及,都布可汗损兵折将,近十万大军,能返回草原的不过是驻守灵州的一两万兵力,所以不欲突利可汗席卷河东粮草、财货、人口。”
“刘黑儿大破突厥,怀仁当知突厥意欲退兵北返,理应会进击……明日黄昏前信使入军,怀仁当会有所动作。”
“希望如此吧。”李渊对此不太抱有什么希望了,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