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没看错？”
    “没错老板，她那身衣服虽然不是你给买的，但身材和走姿都挺像的。”
    “得，要是弄错了白跑一趟，我改明就给你开了。”
    阮狄坐在颠簸的面包车上左摇右晃，晕车的感觉使她的胃里翻江倒海，车里的人形形色色，烟味脚臭味四处弥漫，甚至还有妄图对她图谋不轨的人。
    避免张扬，阮狄只穿了平价运动服，带了个棒球帽，坐的是在软件上合拼的面包车，她坐在车尾，身边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年纪小的短袖男孩一直有意的朝自己身边挤，刚开始阮狄只是往角落里靠了靠，直到男孩的的胳膊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的压在她的腿上，阮狄终于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男孩愣了愣，车上不少人都听到了这清脆的一巴掌，他当是没反应过来，正要反击，阮狄把手机怼到他面前，此时还正在和孙三视频通话，独眼狰狞又阴沉的脸虎在他面前，男孩一下子就怂了。
    “光在气质上你就输了，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能跟随老板您就是我半辈子的福分，您就是我的贵人啊。”
    “……”
    前座两人还在往后看，阮狄装作要呕吐的样子，阵阵怪声惹得他们扭回去。
    她才不害怕，制服他还是绰绰有余，大不了记住他的这张脸，到时候让手下的人追到他家里去揍他。
    “老板找到丫头要怎么办？直接带回去吗？”
    孙三已经想好了什么时候和阮狄里应外合，趁斯予鑫一个不注意。哪知阮狄一个白眼翻过去，直接打散了他制定了半天的计划。
    “我是接人回家，不是绑人。”不知道阮狄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还是要听听她的意见，不过关于这次她的不辞而别，我可是有脾气的。”
    “那，都听您的。您开心就好，我全力配合。”
    男生大气也不敢出，听了两人的对话更是胆战心惊，再也不敢靠近阮狄了，只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她，她背后的人把自己的皮给剥了。
    “到时候再说吧。”
    ……
    ……
    虞筱阳去到商场里卖耳钉的地方，里边有专业的打耳洞人员，斯闻上前和店员说明了情况，店员小姐观察了虞筱阳耳垂的位置和厚度，就笑盈盈的拿出一次性工具，开始比划。
    “我说，叔叔阿姨知道你要戴耳钉吗？”
    “不知道。”虞筱阳纳闷，“这事儿……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我妈忙着看悦悦，虞叔叔最近也忙着办事，还是不打扰他们了。再说了，这种事他们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你在就好了。”
    “你怎么不是小孩儿了……看来我还是很可靠的嘛。”斯闻自豪的挑了挑眉毛，“叔叔阿姨最近好像很忙啊，都没见你们通话了。”
    “嗯，最近我爸他们接了个案子，关于诈骗团伙的，忙着收集证据和调查组织根据地呢。”虞筱阳听从店员的指示坐在椅子上，“让我抓一只你的手，我怕疼。”
    “不信，你怕疼，你怕疼你还打架斗殴把手划烂。”斯闻嘴上嫌弃，还是乖乖坐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是不是很危险？”
    “还好的，没什么危险的。他是这么说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给他们添乱就好了。”
    虞筱阳抬了抬眼望着对方，瞎话编的太投入，以至于忘记表演出疼痛的样子，两只耳朵就给打好了。
    “还傻坐着干啥？装吧你，根本一点都不觉得疼！”斯闻抬了抬他的下巴，“很好，以后买耳钉都买银针的吧，不容易发炎。”
    “你好，多少钱。”
    ……
    ……
    虞筱阳跟着斯闻到处逛逛，上扶梯的时候斯闻突然和他说了自己以后的设想。
    “我想了想，孙源升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等到收集完证据后，以自身作证人来告发他。”斯闻看了看商场下层的店铺，“如果可以，我请求虞叔叔帮我这个忙，至少我想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亲眼看着孙源升下半辈子在寒牢里度过。”
    虞筱阳摸摸耳垂，听到他这样的打算后很是欣喜，他以为……斯闻终于能够解开心结，直面过去，迈向新的生活了。
    “你终于想通了，可喜可贺，我不是和你讲过啦，他们之前已经在争取异地调查的机会了，只不过中途插进来这样一件事，放心吧，我相信我爸，绝对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的，曾伤害你的那些人，一个不留。”
    “噗。”斯闻嘲笑虞筱阳的天真，“又说大话。”
    他深知不易，想要声讨正义怎么就那么难？他根本不像虞筱阳说的那样，恰恰相反，他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了。
    孙源升种下的药物，恐怕是无法根除了，依靠孙蓓送来的药物试剂也只是缓兵之计，一旦有了开始，整个过程就相当于慢性自杀，相较于跳梁小丑般无意义的挣扎，还不如一了百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到最后全盘托出，就算公之于众也比孤军奋战强一百倍，他也不强求能找到所谓的家人了，恐怕他们早就放弃了自己吧，他如今只有一个愿望。
    孙源升不能落下个好下场，不然自己就算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他的吧。
    虞筱阳倒是很高兴，他以为斯闻真的坚定了路的方向，高兴过了头，暂时忘记了他身上的那些不幸还在持续。斯闻装的太像了，他只希望虞筱阳能够无牵无挂的活着，就算到最后发现自己被骗了，终归会原谅他的吧。
    “小鱼。”
    “怎么了？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斯闻笑笑，“突然想起来，我的游戏快要做好了，等到时候上市，你一定要做第一个内测玩家啊。要是什么时候相处好点子了，我往上加上去。”
    “神神秘秘的，你那乱码我也看不懂。”虞筱阳撇撇嘴，“只知道是短篇解密游戏，明知道我笨，连个游戏攻略也不给我说。”
    “咱哪儿笨了，就是不自信……哎。”
    斯闻被电梯尽头的台阶绊了一下，刚站稳就被一个逆行的人撞了一下。虞筱阳转身去看，发现不止一个，他和男人对视了一下，把斯闻挡在里边，看那些人火急火燎的从他们身旁跑过，还撞到了不少顾客。
    “怎么回事？应该不是阮狄身边的人，没见过。”斯闻奇怪的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你有印象吗？”
    “没有，也可能是便衣警察。”虞筱阳思考片刻，“要去看看吗？”
    “看什么！好奇心害死猫，亏得你胆子大，既然跟咱们无关那就不要乱参与了，我只是问问而已。”斯闻不愿承认再卷入无关的争端，毕竟虞筱阳在身边，不能带着他置身险境，“那群人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怎么可能是警察。”
    “怎么以貌取人啊，万一那真的就是警察呢？”虞筱阳乐呵了一下，拽着斯闻要去买章鱼小丸子，“说起来你还没见过我爸呢，你觉得他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啊，是哎，我的印象里，确实没有。”斯闻迟疑了一下，“不过根据我的经验，虞叔叔应该是个稳重温和有原则的人。”
    “这样啊。”虞筱阳买了两份小丸子，“那你觉得刚才第一个撞你的人，他们像吗？”
    斯闻张嘴咬了一口软糯的小丸子，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什，什么？他们俩，他们俩像什么？”他瞬间觉得含了一口毒药，吞也不是咽也不是，追问对方，“你什么意思？难道他就是虞叔叔？不是，你笑什么，你说话！”
    虞筱阳背过身偷笑，斯闻一边拍他一边惊慌地问，可虞筱阳只管笑着也不说话，敷衍着走。斯闻在他身后笑了笑，皱了皱眉。
    多希望你可以一直这样快乐呀。
    可如果真的是虞叔叔，他们这样行事匆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在追查嫌疑人吗？况且虞筱阳方才的反应很平静，大概早已知道今天会和这些人碰面，这小子……果然瞒着我什么。
    ……
    ……
    殷熠焓慌不择路的从某写字楼的逃生通道向上跑，身后仿佛有无数双漆黑的鬼手要把他吞没。他在拐角处崴了脚，倒抽一口凉气，楼下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他慌乱的思考，不知何处是藏身之地。
    说也奇怪，湛河公园旁边这样一座大的写字楼，安保系统却如此松懈，之前因为好奇调查过写字楼的背景，却屡次无果。
    “真是的……这么这么高一栋楼，想干什么啊？”
    往上走的话，肯定会有人乘电梯从上边下来堵他，现在他的脚也扭伤了，一定会被那些人追上的。
    “该死……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殷熠焓把鞋子甩掉从楼层的空隙处扔了下去，他怀疑是身上被装了定位器，继续往上走了一层，实在是独力难支。这座写字楼每两层和逃生通道相连，每五层有一个平台，在平台和楼层通道之间他选择了从第十四层的通道之间穿过去。
    而楼下追赶他的人的脚步声突然停顿，像是领头人突然犹豫。
    为了声东击西，在这之前殷熠焓打开了第十二层楼的大门，他不知道离自己被抓住还有多久，只想多拖延一点时间。这层楼很安静，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甚至有的房间都没开门，反而门开着的地方，净是杂乱的钢筋和破烂的窗帘，甚至连一张完整的桌子都没有，安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殷熠焓难得不安，他尽力屏着喘到胸痛的呼吸，警惕的打量着能够藏身的地方，沿着墙走几步一回头，总觉得身后有人。
    自己身上只有一只刀片，他找了一个靠中间的屋子，从倒在一起的石砖堆上爬了过去，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给师国铭他们留下了痕迹。
    那是……什么呢？
    殷熠焓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但仍不能放松，他摸了身上的衣服，快要一丝不挂。一个可怕的猜测闪过脑海，他摸了摸左腰的伤疤，上次师国铭为了惩罚他，不仅用烟头燎了他最脆弱的地方，还在他腰上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伤口，因此殷熠焓这些天不能有太大的动静，不过伪装也给了他可乘之机，多亏于此才能暂时逃离。
    刀刃在缝合处犹豫着，他担心怀疑过度反而误伤了自己，可是没有多少时间了，至少……也要赌一赌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是所谓的父母……难道他们都没有一点关心吗？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却不管不问，就像被丢弃的垃圾一样，哪怕一个电话，一条短息也好！这么多天都没和他们联系，就不怕我在哪里死掉吗？他们所重视的只有自己的事业，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恐怕永远都是这样！
    疼痛让他从痛苦中清醒过来，还没下定决心，手指就不受控制的使刀片陷进了伤痕处。
    “……”
    殷熠焓咬着下唇，四周漆黑，他只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从手指上流下来，这种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种自残行为，所引发的微妙感让他觉得异常兴奋。
    他用手指在血肉模糊的腰间抠挖着，似乎却有硬物硌着伤口，血腥味混着灰尘的气息，让他整个神经紧绷在一起。
    ……
    “狗东西。”
    殷熠焓吐了口吐沫，舔了舔咬破的嘴唇，把一颗又小又硬的圆形小物件扔到地上，清楚的疼痛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轻松，总比潜伏在危险中的安逸来的让人舒服。
    稍歇一会儿。他疲惫的想。
    他靠在乱七八糟杂物堆积的角落，他要哭泣，同时也想狂笑，逃亡的紧迫感充满了大脑，竟让永远都在兴奋之中的他也感受到了疲惫。伤口并不大但却很深，否则也不会塞进去一铁疙瘩，还没能让他察觉。
    反正都是疼罢了。
    “这东西怎么处……”
    殷熠焓还在想，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划了进来，他把脸埋在木材堆里，拼命朝里缩。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滞了，他恨不得此刻窒息于此，死就死吧，绝对不能，再被抓回去了。
    手电筒的光打在他脚前的砖头上，他看到光线中被扬起的灰尘。
    “我去里边看看，你们守着外边的门。”
    拿着手电筒的人此刻已经来到了他的藏身之处，他用脚踢开堆放在一起的水泥袋，荡起的灰尘使殷熠焓本能的捂住嘴，这才没弄出动静。
    “……头，有啥发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