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善赶到平遥东北的汾水河畔,已经是申时两刻了,距离黄昏都不远了。
突厥的突然大举南下让李善极为意外,张宝相、常何的兵败也让李善很是意外,在他看来,其实是没有必要出兵的。
反倒是刘黑儿调配兵力,反过来困住了突厥,并不让李善意外,他知道刘黑儿有这样的能力。
在确认困住突厥之后,李善不再去等还没有抵达介休的刘弘基、钱九陇的步卒,与苏定方率骑兵北上。
远远看了会儿,李善看见刘黑儿,劈头先问道:“祁县如何?”
祁县距离并州、汾州边界不远,而且被突厥攻破,双方在平遥东北处大战,唐军不可能不查探祁县。
“适才两千突厥兵力南下。”刘黑儿平静的说:“遣李孟尝、马三宝迎战,已然驱逐,不过盘桓于边界处。”
“两千……”李善琢磨了会儿,再次远远眺望战场,唐军现在死死的困住三千余突厥,拼命的放箭,从各个方向不停的遣派精骑冲阵。
突厥军中已然是一片大乱,大量的骑兵被逼入汾水,别说会不会游泳,就这个季节下河,冻也得冻个半死。
“招抚。”李善下令道,“许不杀俘。”
刘黑儿嘴角动了动,但没说什么,只让亲卫去传令。
一刻钟后,李善脸都黑了,跟过来的李楷、马周两位老人都是哭笑不得。
邯郸王的名号太响亮了,响亮到曲四郎吼出来,突厥军就陷入迟疑中,配合上刘黑儿的进击,逼迫突厥立即选择了撤兵。
但邯郸王的名号太差劲了,差劲到李善是真心真意要招抚,但无奈那些突厥人不信,绝对不信!
苍头河畔对垒的京观历历在目,那都是投降之后被邯郸王下令斩首的,谁敢信啊?
李善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让马周将地图铺开。
战场位于平遥县西北侧,汾水边,往西南方向是邬城泊,邬城泊往南是介休,往西是永安。
平遥县距离汾州、并州边界处不过二三十里,尚有两千突厥骑兵盘桓不去……关键就在这儿。
说这两千突厥人担心族人安危,既想来援,又无力,所以盘桓不去……这种可能性是零。
只可能有两种解释,要么是等待援军,要么是监视唐军动向。
等待援军很好解释,但如果是监视唐军动向的话……很可能是在运送大批的粮草、人口。
李善在心里盘算良久,按照之前的战报,突利可汗的主力大约是在晋阳北侧、西北侧,这一块地势平坦,最为适合突厥骑兵纵横往来。
李善看向苏定方,“定方兄,可有抉择?”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说:“骑兵贵在神速。”
其实苏定方也知道李善已经有所抉择,自己只是敲个钉子而已。
李善点点头,召集将领,“稍后放开西侧,赵国公苏定方率精骑往汾水方向破阵,刘黑儿率左军从北侧猛攻。”
“秦琼率三千骑兵即刻北上,必要溃两千突厥,入祁县。”
“尉迟恭率右军随后启程,若是盘桓祁县的突厥已然北撤,先往西北方向,陆续入文水、交城、清源,遇敌猛攻,无需迟疑,但不可迈过汾水。”
尉迟恭看着地图应了声,文水、清源两县都位于汾水之东,只有交城位于汾水之西,不过交城境内也有文谷水。
总而言之,只要不过汾水,突厥很难以大范围的包抄战略对进击的唐军造成威胁。
李善看向秦琼,“若抵达祁县,突厥正在押运粮草、人口,破之,随后率军往北,不要距离右军太远,若遇强敌,与右军合军,若突厥北撤,当率军转向东北方向。”
秦琼盯着点图点头,东北方向,那是晋阳。
“突厥不擅夜战。”秦琼想了想说:“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能赶上。”
尉迟恭、刘黑儿等人都点头,都已经快黄昏了,此刻北上,抵达祁县差不多就要天黑了,再进军文水、交城、清源,绕过去差不多百来里路程。
如果突厥铁了心要跑,那是肯定追不上的,但以今日突厥以六千骑兵南下,尚有两千骑兵盘桓二十里外不去的情况来看,突厥应该不会迅速远遁。
“若是突厥不欲交战……”李善迟疑了下才继续说:“尉迟恭,你抵达清源之后,放出游骑,以两百骑为一批,但距离不要太远,等待后方援军赶至。”
“阿黑,稍后你留两千骑兵追击残敌,无需穷追,逼其自永安北上,远离汾水即可,其余兵力随孤与赵国公苏定方北上。”
“若是残敌自永安北上,命张士贵率驻守介休的骑兵北上,再领钱九陇率步卒明日启程北上。”
李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步卒的机动力就这么差,搞不好钱九陇赶到并州,突利可汗都跑远了。
李善口齿清晰且细致的一一安排好,笑道:“若是突利无胆,孤亦无可奈何,不过孤这位义结金兰的兄弟应该不至胆怯如鼠吧。”
“抓住也没用。”段志玄嘀咕道:“反正也是要放掉的。”
“这么想要这份功